雪逐渐变大,又是覆盖了一层大地。还有些温热的掌心陷入厚实的雪中,冷得痛钻进了骨髓,袭遍全身。
任长央次次后退,黑衣人步步逼近,直至留下一道深痕和一双脚印。可又很快被埋没在地底下,直至悬崖边上。她侧过头,看向悬崖下,盘旋在半空中的云雾,使得看不到深处。
突然间,头顶上传来阵尖锐的雕叫声,两人不约而同抬头。雪白的翅膀,宛如黑珍珠般的眼瞳,一遍又一遍的声音回荡在盘山间,久久不散。
雪银雕!
六国仅有一只!
它的存在,不就表示它的主人也在附近吗?
黑衣人诧异的眼神,盯着雪银雕盘旋在上空。任长央看着黑衣人已经有些晃神,她一咬牙,转身便跳下悬崖。
千钧一发之际,回神过来的黑衣人就连最后的衣角也是从他掌心划走。他气愤得紧握拳
头,俯身眺望下面,万丈深渊,见不到底。根本就是给自己逼上一条死路。
可偏偏,黑衣人想错了。就连任长央也是估计错了。
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快得令她睁不开眼睛,穿过云雾层,她努力将手背挡在眼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地面,盘山而绕的大道,一辆马车缓驰在中间。
任长央觉得那辆马车逐渐变大,还未来得及呐喊,她的整个身体冲撞垮了马车顶。她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清香拂过她的鼻尖,突来的温热令她莫名有种安全感。吃力的抬头,模糊的五官,最终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爷!”望着从天而降的陌生女子,涧亦几乎已经准备剑出鞘,可一瞧那女子昏迷在自己爷的怀中!他先是一愣,后又是警惕的喊了一声。
一袭滚金玄衣,健硕高大的身子盘坐在中间纹丝不动
,那对浓密的剑眉下是双深幽而又锐利的细长桃花眼,此时静静地将任长央从头打量,直到双眼落在了与那白衣格格不入的红玛瑙手镯。
不由间,眉间皱起。许久后,薄薄的唇才动了动,“去最近的客栈。”
再醒来的时候,呈现在任长央面前的是一间陌生的房间,一手嗯着疼痛欲裂的额头,微微晃动了下,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望着四周,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最终是定格在坐在不远处正喝着茶的男子。
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鹰一般的眼神,配着一张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俊郎脸庞上,显得气势逼人,以及那与生俱来的傲然高贵。
这是任长央第一次感到震撼的男人,还带着丝丝害怕。
她欲准备下床起身,站在身后的
涧亦端着碗药汤,走到她的跟前,“姑娘你受了凉,这是大夫开的药。”
低头一看,任长央那淡如水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波澜,明显得嫌弃。可她也不敢造作,平然地双手接过,带着重重的鼻音,干燥的几乎要冒火的喉咙,疼得厉害。艰难的开口,“多谢。”然后一口饮尽,舌尖竟然有股甘甜徘徊着。
涧亦很快又是接过任长央手中的碗,不言不语静悄悄地退出了房间。随着男子手中的杯子与桌子碰撞声,房间内戛然而止,没了一点声音。
“北朝公主。”悠悠然地吐出四个字,就像是平静的湖水落下一片叶子荡起微小的波纹。
可也同时像是在任长央的内心扯动着那根埋藏多年的弦,令她以为死掉的心又开始跳动起来。她脸上从容自若,眼中的变化仿佛海上的波涛汹涌。“八年前北朝就已灭
亡,如今又何来北朝公主一说。”嘴唇微微上扬,四目相对,波澜不惊,“王爷怕是认错人了。”
终于,男子的脸上有了微妙的变化,好戏般的看着任长央,从容不迫,“你观察力不错。”
“雪银雕这世间只有一人有,赤邡战神王爷赫君还。”任长央已经起身,几步走到赫君还的面前,行着女子之礼,端庄大方。“哦,民女失礼,如今王爷新的身份是摄政王。”
赫君还深意的打量了一番,脑海中浮现了一只狡猾小狐狸。“这独有的红玛瑙手镯也是当年北朝王送给十岁生辰的北朝公主的礼物,这个秘密至今无人知道。”
须臾间,任长央反常地握紧了左手上的红玛瑙手镯,想要拼命遮住不让看到。“北朝已经不复存在,没有什么北朝公主,我是任长央。”
“被扫地出门的将军夫人,任长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