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芝度从墙头下来,这群人拔腿就跑,好像身后真有人在追一样。爬墙试图私闯民宅这事本就是不道德的,他们心虚得很,听说有人,几个人就赶紧跑,生怕有人跑出来找他们算账。
赵芝度到家里以后心还是跳得很快,咚咚咚的心跳声仿佛震耳欲聋,他想肯定是做坏事被撞见太紧张,又或者是刚才跑得急还没缓过来。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又浮现刚才那个女生的脸,眼睛圆圆的湿漉漉的透着好奇,那样定定的望着他,还笑,露出个尖尖的小虎牙嘴边还有小梨涡。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白的人,好像白的整个人有点模糊,裸露的皮肤光滑白皙得有种透明的错觉。赵芝度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没听说过开源山庄住了这么年轻的女孩子,一时间胡思乱想联想到了山里的精怪。
电话铃声打断了赵芝度的漫漫思绪,奶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喊他吃饭。赵芝度洗了把脸,出门去奶奶家。
家里现在就赵芝度一个人住,那个女人带着她的儿子回娘家了,她是不会管赵芝度有没有人照顾的,一直都很排斥这个便宜儿子。赵芝度从小就是在爷爷奶奶家吃饭,在家就待自己房间,很有眼力见的不出现在她面前惹她烦。
吃饭的时候,赵芝度顺嘴问了一句曾千山有没有女儿,爷爷虽然很好奇他突然关心起别人家事来,还是做出了解答:“有个大女儿,现在快20了吧。你问这个干嘛?”“没读大学吗?”“那个娃是个命苦的,她老子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她。”赵芝度不太明白这两者之间有啥联系,一脸疑惑的看着爷爷,爷爷继续说道:“几岁的时候就得了大病,药罐里泡大的。曾千山就是他女儿得病的那一年开始发达的,这个家庭的罪都让这个女娃娃受了。”爷爷顿了顿,看了赵芝度一眼,又说:“就和你爸爸一样……”赵芝度瞬间明白了,不再追问什么,饭桌上气氛瞬间凝重了许多,匆匆吃过饭,赵芝度就说还有作业要写便回家了。
这边有种说法,一个家里有个人生大病或者残疾,这个家里如果发达了,那么这个人就是家里的受罪人,替全家承受所有不好的事。全家都要对受罪人好,感谢他承担了自己的噩运。
赵芝度的爸爸是个聋哑人,爷爷生了三个健康的儿子,最后一个小儿子却是个聋哑人。但是生下这个小儿子这年便走了运,赚了些钱,后来不久自己办了个铸造厂,自己的儿子们就给自己干活,小厂不大,但是自己家里人使劲干,一年到头还是有不少收益的。靠着这个厂,爷爷给几个儿子一人建了一栋小洋楼,也算是镇上比较好的富户了。虽然后面办厂的人越来越多,小作坊经营不下去关了,但是那些年办厂还是攒了点本钱。
爷爷对这个小儿子很看重,重礼给他娶了赵芝度的妈妈,生下赵芝度以后,爷爷很高兴,以为以后小儿子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没成想赵芝度三岁的时候,妈妈得了急症就过世了。小孩还那么小,孩子爸爸又是残疾人,爷爷奶奶不放心,又张罗了一个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农村姑娘给小儿子当老婆。儿子很喜欢这个后来娶的老婆,只是这个女人一点都不接受年幼的赵芝度,小赵芝度甜甜的叫她“妈妈”,她从来不应,没给过好脸色。后来怀孕生了儿子以后,就更加过分,经常饭都不给赵芝度吃,小儿子对后娶的这个老婆唯命是从,自己的儿子也不放心上。爷爷奶奶没办法,这么些年一直帮忙带着这个可怜的孙子。
自家的厂没办了,也不能坐吃山空,儿子们都去了镇上一个大铸造厂打工,铸造厂老板也是个好相与的,见这家几兄弟都在这卖力干活,顺便给聋哑小儿子在厂里安排了一个打扫卫生的闲差,到这一切都挺好的。
暑假的时候,赵芝度爸爸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冷却池,捞上来急忙就送了医院,但是全身百分之九十多烫伤,人已面目全非。硬拖了好几天还是在医院痛苦去世了。爷爷心疼儿子,听到消息卧床好久才缓过来,对受罪人这个说法更是深信不疑,经常在赵芝度面前念叨,你爸为了这个家受苦了。
赵芝度对于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又想起来那个笑脸,她……真的活的这么辛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