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水耗子劈头就是一句:“王雅凤就是个王八蛋!我闺女嫁给谁归她管呀?他姓孙的啥时候瞧得起姓王的了?”
“大姑爷,可是村书记呀!”
老水耗子坐到炕沿上,点着烟袋:“要不是村书记我早跟他们翻脸了!我问你,现在你仰着脸叽叽嘎嘎满街转悠,要是遇上老鸡狗给你一句奶奶个逼呢,还嘚瑟不的?他啥时候那你当亲家了?就是那个小妖精孙异群训你还不跟三孙子似的?给好处,他不给我好处我早就告他了!二闺女让他霸占多少年?岁数大了稀里糊涂给了李狗皮了。那李狗皮是他表弟,是个什么玩意儿?三闺女为啥连民办老师都不当,为啥不待见孙家人,你不明白呀?”
“咱不是惹不起人家么?再说小姨子有姐夫半拉屁股……”
“你放屁!我王家姑娘各个都得让他弄成破烂货呀?王雅凤养出那个儿子连我都骂,她怎么不管哪?来他妈管我家事?要是他们家那小妖精跟大憨黏黏糊糊,我看他还说啥!庄大憨收拾小皇上我还没觉出来咋地,他收拾了老鸡狗我就解气!我早看好了,在这渔窝棚能降住老孙家的就是他庄大憨。这小子讲信用有人缘儿有能耐,那是降住江老虎的三江渔王!孙家必败在他手里。闺女跟他准没错!要没这样人治他们,咱这辈子在老孙家都是下眼皮。为啥让庄大憨把我抓了我都不恨他,因为他把老鸡狗整得死去活来,替我出气了!”
“可是这个憨小子,跟咱闺女命相不合呀。”
“呸!我和你还命相不和呢,不也过了这么多年么?董八卦连他妈自个家里那点事儿都算不准,还能信他的?你没看见孟大有都不去拉拉岗子啦?你再想想,凭咱三姑娘那人材,不嫁庄大憨,老江湾谁配得上?让他们姓孙的搅和,搅和来搅和去,人老了,名声臭了,再找个李狗皮那样的?要没点心思,我凭啥到处宣扬他庄大憨,凭啥把鱼叉砍钩都卖给他?”
黄大片儿长叹一声:“唉,我是瞎张罗,还是你有腰眼子!可是常四奶奶说,大憨命重,朱四丫就是命太薄才横死的。”
水耗子:“嗯。这倒是个事儿啊。那俩人都快生孩子了,让老鸡狗给害了。”
黄大片儿:“江六姑说,咱闺女压不住;但王家大院压得住,可以招他倒插门儿!”
水耗子一拍脑袋:“对呀!只要招他上门,拉拉岗子塔头沟可都是咱们家的啦!买四盒礼儿,你抽空儿到江六姑家串个门儿!”
招庄大憨倒插门儿!这话在渔窝棚任何人都会觉得是个天大的笑话,可是在王世仁和黄淑兰这两个活宝心中简直就是一幅难以描述的美好蓝图。
碗里的肉,只要托了媒人,庄大憨必然召之即来!
随着一阵机车突突突的响声,庄大憨开着180,上面坐着王雅梅从大门前经过。
水耗子一笑:“看见没。用你操心?大闺女再跟你使横儿,你就说三闺女自个愿意,爹妈管不了。”
“咱上外面看看,他俩到底在干啥。”
黄大片儿拉着水耗子走出大门,循着声音来到西厢房后面的猪舍。王雅梅和庄大憨正在往下卸红砖,孟大有和八贤王在砌砖,胡秋云和叶渔灯在和泥端泥。
黄大片儿问:“闺女呀,你们这是干啥呢?哪来的旧砖哪?”
“妈,我要盖个隔离种猪舍。砖不够,我把江边的窝棚扒了。”
黄大片心里咯噔一下子,江边渔窝棚,那是她和李八碗子搞破鞋的地方。天暖和以后她还想去收拾收拾呢,这下全完了。
刚刚舒展的心情,又开始压抑了。
水耗子:“扒了就对了。上了年纪不打鱼了,还留那么好个窝棚干啥?”
“你们建这么大个猪圈,村里批了么?问谁了?”
不用看,光听着这高高在上的口气,大家都知道是孙异群到了。
王雅梅跳下车:“房基地是我从朱老三手里买的,我有房照。还问谁呀?用谁批?”
“三姨,你也别用那种口气说话。宅基地是建房给人住的。你建这么大的猪圈,不产生垃圾么?多大的味儿啊。”
黄大片儿刚要说话,庄大憨出声了:“还产生垃圾,你说的不就是猪粪么?放心,我们有办法处理,保证一点味儿没有。”
“庄大憨,你就是成心跟村里作对是不是?合作社你不干也就算了,还不让我三姨干,村里动员拉草炭改土你就在背后使坏不让干……”
“你给我闭嘴!合作社合不合作那得自愿,有你这样连拉带逼的么?还改土你,改土没错,怎么改,改哪块?你调研了么就瞎整!去年春天老三国就整那么一出要开发塔头滩,今年你又鼓动人去那里拉草炭土。我不拦着,你挨罚呀?”
“嘿嘿,平常说话吭哧瘪肚的,一到这事儿挺能吧吧儿啊。改土打造富养土地,是不你带头去学的呀?”
庄大憨把手里的瓦工大铲一扔,直起腰来:“孙大小姐,老农民讲究的是实惠实在,你光瞎吵吵有个屁用啊。搞草炭?你问问渔窝棚上点年纪的经历过生产队的,哪个没见过大战三九不猫冬大搞草炭的?”
老水耗子插嘴道:“那时候把人都累屁了,就是不赚钱。”
庄大憨:“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