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梅迷迷糊糊睡到下半夜,就听庄大憨起来打开房门出去,过半天才返回来。
他没有回到自己身边,而是叫醒了房主人。
两个人一阵讨价还价,最后商定,现在给大憨烧一锅开水,明天早晨再加一顿家常便饭。五十块!
那个瘸子房东,接过钱说了声:“屋里有柴,缸里有水。自个烧!”然后转身回屋睡觉了。
王雅梅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跟大憨一起烧水。水开之后,大憨把开水装进主人家的铁壶里,拎了出去。
王雅梅微微一笑,她明白了。大憨是拿水壶装上开水给猪崽子当暖气去了。
大憨换了两壶热水,天才放亮了。
主人家的早餐不过是贴饼子咸菜小米粥,外加三壶开水,这就是大憨花五十块钱换来的。
雪止天晴,两个人启动机车继续上路。
王雅梅骂道:“人和人真不一样,这家人和老母猪嘴子的老佟比,实在太差劲了。五十块钱一顿贴饼子老咸菜,外带三壶开水。”
“知足吧你。没那三壶开水,你的猪崽子都得冻出毛病来。你得感谢人家。”
“感谢他干什么?我感谢你。”
王雅梅坐在庄大憨身边,放眼望去,北方冬天的脚步迅猛而有气魄。
她完全忘了昨晚在亚布力苦熬带来的不快,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雪景……
冬天,也只有在北方才更有特色。那凛冽的寒风、那漫天的大雪,使冬天更具威严,更添风采,更有神韵。
谁说冬天寂寞?每一个白雪覆盖的屋顶下面,都有一串温馨的童话;每一点长夜里闪烁的灯光,周围都有一串愉快的故事。
谁说冬天冷酷?当一团团雾气从寻常人家的房门翻卷出来的时候,冬,是喧闹而热烈的,一串串红辣椒,一杯杯老白干儿都在证明生活的欢腾火爆。
茫茫雪野,霭霭烟林,当最后一缕残阳收束进雪线以后,酣沉的夜正在孕育着一个鲜艳夺目的早晨。光秃秃的枝条上面,那萌动的芽孢正在勾画着一个万紫千红的春天!
草莽被寒风折服,被大雪压倒,无边的旷野,银装千里尽收眼底,豺狼失去了它们吃人的屏障;狐狸藏不住它们鬼祟的行踪。苍蝇死了,它们经不起冬的威慑;蚊子死了,它们受不了冬的追击。冬,使健康的事物更健康,使顽强的生命更顽强。
只有在隆冬时节,人们才知道了雪的纯洁、松的挺拔、梅的高雅……。
无论多么广袤,只要有雪的装点,那便容不得星星点点的污秽,遮掩不住,逃避不开,融合不得,只能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人们看得清清楚楚,认得明明白白。
迎着凛冽的寒风,踏着皑皑的白雪,村庄隐隐,远山遥遥,那是大海的开阔,长天的高远……。
一路风雪,一车猪仔,一个憨男人,为她展开了无尽的前景!
沿路大雪,车速还是跑不起来。直到阿城一带,路上才没有雪了。
王雅梅张罗吃晚饭,大憨苦笑着说:“还吃晚饭,把那钱拿出来给车吃晚饭吧。再走就没油啦。”
在阿城加完油,两个人一文不名。
王雅梅后悔道:“唉,当时少买一个猪崽子……”
“后悔药没地儿买去。饿上大半宿,天亮之前就到家喽。”
王雅梅十分抱歉:“大憨,你看看为给我买猪崽子,你看着一路挨累不说,还得挨饿受冻。姐真不知怎么感谢你。”
大憨哈哈一笑:“没事啊,咱们是哥们儿。再说……”
“你说啥?咱们是哥们儿?像朱四丫孟大有那样的哥们儿?”
“那当然!再说,这可是纯种的东北民猪。从这些小猪身上,你就能看见咱们在省城吃的那种猪肉,有了那种猪肉,就能让外国大鼻子求着咱们买饲料……”
“大憨,将来你真要成立公司,能不能带上我……”
“怎么能说带上你呀?你是原始创始人,大股东,兴许还是公司大董事长呢。”
王雅梅激动得抱住大憨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回到渔窝棚,已经凌晨三点。
王雅梅下车顾不得猪崽子,也顾不得跟爹妈打招呼,钻进厨房就生火做饭。她知道,大憨准是饿疯了。
听说庄大憨和王雅梅一起回来了,水耗子黄大片儿都起来了。缓鱼炖肉切酸菜,王雅梅却先做了一碗疙瘩汤让大憨喝了下去。
大憨喝完疙瘩汤说:“三姐,猪到家了。再换一遍热水,天大亮以后再卸车,我先回拉拉岗子。”
黄大片儿跟水耗子一使眼色,水耗子连忙说:“那哪行啊!等你走到拉拉岗子天就亮了。走这么远的路,就一碗嘎达汤,那不是骂人么?这鱼也缓上了,肉也拿出来了。说啥也不能让你走!”
王雅梅:“大憨,你现在回去还得自个烧炕暖屋子。在我家睡一会儿,吃完早饭你再回去。”
黄大片儿:“对对!听我三闺女的。拿枕头先让他躺下。我这就去做饭。”
庄大憨还是坚持要回去,黄大片儿把脸一撂:“大憨,你是瞧不起我家,还是怕我家的饭菜有毒啊?新正大月的就是串个门儿也得喝口酒再走啊。你这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