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张玥看了眼门上的牌子“红不扫”，抬步走入。
齐桓跟个大爷似的，一进门道：“来老板，我听说前日你家上了新鲜点心，那滋味可是赞不绝口啊。”
张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书，等齐桓点完菜，包间里就剩他们三人。
“你还挺熟哈？那老板这表情，看你整得跟自己家里似的。”张副官很无语道，手里的杯子转了一圈。
“瞎说什么，这包间是二爷的，我就是沾了光。”齐桓努努嘴，“我上上回来还是陪佛爷夫人来把二爷骂回去呢……”
他忽然察觉这似乎是不该说的，又噤了声。
好在张玥没什么反应，还拿着手里的书在看。
其实张玥是知道的，但他见他们这副模样，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那他便不知道好了。
“怎么光看书呢小玥儿，”齐桓似乎叫他单字顺了嘴，干脆就这样叫道，“回去再安静看呗，要不叫两个漂亮姐姐来陪咱们玩游戏？”
“大可不必吧？”张副官满头黑线，他严重怀疑平时那个正儿八经的小算命先生被那种街边的老流氓上身了。
“八爷，想玩？”张玥把书合上看过来。
原本他一般到楼上，都会去栏杆边上看楼下的热闹，来到这里他看书不去看热闹的原因，不提也罢。
齐桓有点不高兴地道：“喂，玥儿你这就生分了，没外人时你喊我名字不就好了？”
“……齐”张玥一下子还没张嘴，就又被截断了。
“哎，不对，叫声哥哥听听。”
张副官彻底没眼看了。
这几天张启山不在家，张副官自然是跟着他在一起，尹新月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家里竟空了。
张玥又到红府、齐家、霍家、解家去，都找不到人，甚至于无家，也被告知无当家的把三个儿子带出门去了。
平日里黑背六爷不是下斗就是去赌钱，只能凭缘分遇见。
陈皮不在长沙，好在三爷在家，不然九门倒算是空了，一个当家的都找不着。
三爷坐在轮椅上，毯子盖住了腿部以下。
他眼睛是有些吊着的，很凶的模样。
但他看着张玥时却没有看别人那种猜疑而凶恶的光。
三爷人称半截李，小时候淘沙被同伙打断两条腿留在了墓室中，靠着喝棺材水才活了下来。
后来他就残废了，只能用手拿两块砖头撑着走，所以他的双手力气极大而且极为灵活。
不过，他从墓中出来伤好后，拿出了明器，又把当初几个同伙的腿打折，全都扔进了墓室中活活饿死。
这样狠的角色，在九门中没人敢惹，人人都惧，也就张玥敢跟他喝茶，半截李也不跟他凶，就是说话的语气很生硬，像从没这样跟人说过一样。
他看见张玥来，很是惊讶。
“你怎么来了？”
“九门里没找到人，来看三爷在不。”张玥老实回答，并吃了一块糕点。
“不甜。”他评价道。
“不知你来，点心做的都是我吃的。”三爷招手让下人去准备新的糕点。“他们都去北平了吧，我还以为你也去了。”
“北平？”张玥疑惑地歪头。
“你不知道？”三爷更加疑惑。“佛爷大婚，在新月饭店。”
原本就怀疑，如今看这样子，半截李基本可以确定了。“他们没告诉你。”
“他们没告诉我。”张玥也道。
张启山跟尹新月的婚礼没人想告诉他，也没人要带他去。
可为什么呢？
他又不会把婚礼搞砸，又不会拦着他们结婚，又不会不让他们去。
越想越有股子莫名其妙的气憋在心里，张玥平直的嘴角又向下拉了一点。
三爷见他不高兴的模样，语气干巴巴的：“许是怕人误会你是佛爷私生子，少见点人也是好的。”
旁边的管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您这是哪门子的安慰，怕不是补刀来的。
“毕竟北平鱼龙混杂，不是咱们的地方。”管家见三爷还要发表些没心眼的言论，连忙帮他补充道。
也不知道三爷平日这么心机深重的一个人，看见小佛爷怎么就跟停止思考了似的。
“噢，他说的对。”半截李道。
“嗯。”张玥应声垂眸。
九门几个当家很快就回来了。
过了几天，张启山跟尹新月也回来了。
张玥没有上去询问，也没有生气地去闹。
他默默看着两人，直到两人都露出有些心虚的眼神，他才慢慢地说道：“欢迎回来。”
然后转身回了房间去。
后来就跟这事没发生过一样。
只有张玥知道，自己似乎离这里，又远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