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贰官听得秦浩峰此话都是打起精神,日照县自打上任县官离任,吏部不曾派员,只有县丞暂理。
秦浩峰回了主座,咳嗽一声,“本官新到,诸事不详,今日时辰尚早,便先理旧账吧”。
陈家园赶紧起身,正要答话,秦浩峰一指杨班头,疑惑道:“你如何还在?”
杨班头脸色涨红,起身匆匆施了一礼,转身冲出二堂,秦浩峰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又是对着陈家园道,“坐,坐,不必拘束,既是二堂便自在些”。
日照县虽是下县,可能是因为没有首官,县丞和主簿、典史居然都有,不禁让人称奇。
等陈家园坐下,秦浩峰说道,“闲散之言,略略说过便可,待午后拿了簿子,叫上吏员一一详对就是”。
秦浩峰见几人都无异色,心中惊奇,难道都是不偷食的主?便肃着脸道,“若是有了大的差池,某自会报与按察使司衙门,诸位知之”。
下座三人又是起身施礼应是。
秦浩峰笑着道,“坐,坐,说过不要拘礼”。
主簿心中暗骂,都差点老子名了谁敢不起不应?真是面黑心黑之人。
秦浩峰笑着对陈家园道,“念成兄,你便大略一说”。
陈家园赶紧起身连道不敢,又是将日照县的大略情况一一禀报,秦浩峰侧身细听。
天已近午时,太阳迈着迟缓的脚步走近正中,道道金光普照大地,照在二堂的房顶上,也照在后堂的院落内。
“快收拾了,郎君也不带几个丫鬟来,看你们这笨手脚”,王嬷嬷骂道。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正房,手脚利索的开始铺床,“夫人也是,顺着老祖宗,只让咱几个来”,听起来像是怨言,嘴角却是带了笑意。
“你哟,”刘嬷嬷笑着拍了她一把,“惯是毁在这张嘴上”。
“怎么?”王嬷嬷说是嬷嬷,其实不过四旬,开始做的薛氏掌事娘子,最是看不惯别人偷懒耍滑,嘴眼甚是厉害。
“郎君就是重我”,王嬷嬷笑着道,刘嬷嬷也是跟着笑,“也就是郎君愿意用你,夫人哪次见你不是白眼相加”。
“哈哈”,王嬷嬷笑道,“怎地?奴还不是变成了掌事嬷嬷”。
两人都笑。
秦浩峰下县,薛氏想着安排几个貌美丫鬟,用意自然明了,秦浩峰坚辞不受,老夫人也是支持,最后选了两个嬷嬷一家,又是带了夏杨一家。
“郎君能受的这苦?这可比起京城差得太远了”,王嬷嬷悄声问道。
刘嬷嬷是老夫人身边老人,提拔不久,可也是跟着老夫人在金陵庄子住过,自然了解秦浩峰的为人。
当下就笑道,“瞎操心,郎君在金陵之时,还睡过一阵草床”。
王嬷嬷拍了拍胸口,道:“那便好”,又是出门高喊道,“狗蛋,狗蛋,你还不快打水来?”
刘嬷嬷看着王嬷嬷心中一笑,哪个做人父母的不是为了子女过的好些。
譬如她,女儿跟着茵姐儿做丫鬟,如今已是一等,茵姐儿又和善,待人有礼,更是教的女儿识字知理,如今有人求娶,多是地主之家,耕读之家,娘子笑言等着她女儿出嫁,定会添妆。
知恩得图报,听说秦浩峰离京,她便找上老夫人要跟着去,她历来勤快本分,嘴严不挑拨,老夫人自然满意,又是给她涨了银钱。
刘嬷嬷自然感恩戴德,郎君本人又知书达理,从不无妄欺压奴仆,时有赏赐,无非是远离京城罢了,想到这里脸上笑意越发深了。
“娘,娘,小声些”,狗蛋提着水桶跑了过来,红着脸道,“郎君给我取了名字,你怎还叫我狗蛋”。
王嬷嬷伸出指头点了他一下,“怎地?娘还叫不得你?”
狗蛋也不敢反驳,将水桶放下,又是跑开,边跑边说,“郎君有事吩咐我,我走了”。
王嬷嬷笑呵呵的看着跑远的狗蛋,心中暗自欣喜。
当听说郎君要去日照县,点了她的名,忙是去找了夫人,千肯万肯,远离京城又如何?
谁看不到郎君是老祖宗的心头宝,夫人也是视若亲子,世子都要靠后些,别人不知,她会不知?少时夫人时刻祈福,等郎君长大,又是到处寻了小娘子画片,时刻比对。
更何况跟着郎君的小厮,哪个没得了好处?最早的春柳、夏杨不光娶了府中的大丫鬟,更是得了郎君的住宅,更别说如今春柳管着郎君的外部产业,夏杨如今更是郎君的腹心人,就凭郎君的为人,岂能少的了好处?
如今来了县里,郎君更要用人,自己孩子不就有机会了吗?又是心中一叹,可惜郎君不用丫鬟,要不总要把女儿也带来,想到此处,忍不住心中叹了口气。
提水进屋又和刘嬷嬷笑着打扫起正房来,这等事岂能让雇佣的仆妇来做。
秦浩峰带的人多,护卫也是下手整理,午时前也便整理的差不多些,小冬如今的夏杨家的管着厨房,正在按照秦浩峰的要求做着洗尘宴。
秦浩峰听了半个时辰,看了天时,笑道:“怕是午时了,也就不虚留各位,未时(14点)带了几房司吏,拿了簿子再来,如何?”
几人都是起身应是,也便施礼退出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