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多久,就见得有一城隍庙,离庙百多步站了一群人,有老有少,有官有吏。
秦浩峰见状勒马跳下,两相间慢慢靠近,到了近前,县丞就要下跪,秦浩峰忙是托了一把,笑道:“念成兄,你我不过相差一级,如何行此大礼,不和朝廷礼制”。
县丞三旬年纪,穿了件棉布官服,有些旧,倒是浆洗的干净,听得秦浩峰叫他字就是一愣,又是带了几分笑意,“哪里敢称兄,大老爷羞煞我了”。
秦浩峰来前,就有薛蕴藉送来了山东道和青州府及日照县官员资料,秦浩峰自是知道日照县丞叫陈家园,字念成,国子监监生出身。
秦浩峰笑意自然,把臂说道,“余也曾在国子监进学,念成兄又是前辈,自是当得起”。
陈家园一听,笑意真诚,却不敢放肆,“听得大老爷一说,更是羞愧,您高中二甲,后学末进却是秀才出身,实不敢当,不敢当,大老爷还是叫我念成”。
又是推让一番,秦浩峰只得答应,又是看了跪在地上的众人,忙是笑道,“都是县里的乡老贤者,本官的肱骨左右,快快起来”。
众人都是起身,秦浩峰又是笑道,“得见同学,高兴过了头,是本官不是,众位多见谅”,秦浩峰拱手作揖,众人都道不敢,又是回礼。
一头带瓦楞,插了稚毛的三旬汉子笑着道,“咱都等着大老爷心焦,盼着朝廷派个青天来”,又是转身对着众人道,“果真给咱盼来了”,众人都是大笑,秦浩峰眼神微缩。
“念成,可是备了牲畜?”秦浩峰对着陈家园说道。
新官到任需要祭拜邑厉坛,此乃成例,是告诉各路游神,天帝之子派人来打理地方,望游神相助。
陈家园忙是回道,“已是备齐,还请大老爷移步”。
瓦楞汉子一愣,嘴角抽搐,眼里带了阴狠。
自东门往北行不多远,就有邑厉坛,立有皂白旗一杆,摆了香案,又有羊三只、豕三只、梗米三石、香烛酒黄纸若干随用。
秦浩峰依照礼仪之规叩拜完后,打开《告城隍文》,上写道,“照邑遵承礼部札付......人鬼之道、幽明虽殊、其理则一......无祀鬼神 ......命本处城隍以主此祭......死于无辜者、神当达于所司、使之还生中国、永享太平之福......必资神力、庶得感通......为此合行移牒、请照验钦依施行”。(祭厉府用郡,县用邑,照邑就是日照县)
有的官员会借此机会,再读一篇到任谒,向游神表明自己会清廉施政,安境护民,张瀚之多嗤笑之。
等秦浩峰念完起身,众人都是上前,陈家园邀秦浩峰上轿入城,秦浩峰笑着摆手道,“左不做二里,余少时习武,脚力甚健,正好一观县城繁茂,走着便可”。
陈家园看他年少,却是滴水不漏,又有坚持,也就随他,招了瓦楞汉子,笑着说道,“还得麻烦杨班头开道了”。
瓦楞汉子笑道,“二老爷说甚话,小的不就得伺候好老爷们吗,给大老爷效力自是应该”。
说罢对着秦浩峰一笑,秦浩峰笑着点头,细细打量汉子,高约七尺,满脸横肉,腆肚腰圆,笑意谄媚。
杨班头招呼了衙役举了四块牌,秦浩峰单有一“进士”牌,若是状元或是榜眼,又会单独标注,既是荣誉也是炫耀。
行不多久便入了城,日照县城不大,只有一条主街名康阜,取人康物阜之意,主路黄土铺就,有些坑洼,街道两侧虽有店铺,也多半卖的都是普通货色,人也不多,都是躲在铺里偷看。
行不过二刻,便到了县署,秦浩峰一见,心拔凉拔凉地,说好听点叫县衙,不好听点就是座破庙。
夏朝有规,年纳税不足三万石便是下县,日照县夏秋两季征粮合计不到四十万斤,下县中的下县。
县署所说基本一样,可也有新旧,秦浩峰打眼看去,县署门前不到百步立了影壁,也称作照壁①,青砖砌筑,上面压着筒瓦,杂草与黄土齐飞,若是有风怕是会升起烟雾。
县署大门东靠着围墙建有申明和旌善两亭,旁边又有房屋三间,都是破败不堪,瓦碎屋漏,多半是不能用了。
大门西又有阴阳司和医药局各三间,人都是跪在房外迎接秦浩峰。其他如税课司、僧会司、道会司倒是不在此处,僧、道会司设在庙或观里,税课司在城门处。
绕过影壁,就是县署正门,三间大门单开中一,黑门铜钉,若是细看门板都是开裂,黑漆也是脱落不少,“日照县署”的牌匾金漆都落了些,有些地方居然都露了木色。
众人簇拥着秦浩峰进了大门,穿过仪门,就是大堂前的空院,中间立有石牌坊一座,上刻“谨慎为民”,左右便是六科的房间,各十间,靠近大堂立有一座箴石亭,高约四尺,前刻“公生明”,后刻“廉生威”。
再往前走就是大堂,上有匾额“亲民堂”,左右倒座二间,有车架库,有典史房,左右又有角门,一曰生,一曰死,含阴阳循环之道。
跨过生门就是二堂,此处多是县署官员待客之所,布置上也就闲适些,众人簇拥着秦浩峰进了二堂。
等秦浩峰坐了主座,佐贰官等也都寻了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