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圳挨了嘉靖帝一个大逼兜,脸上反而绽放出花儿一般的笑容。
挨了大逼兜,不怒反喜,无外乎两种原因。
其一,挨打的是个大贱皮子。
其二,挨的是至亲之人的打。有古训曰: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亲爱。
“父皇不要哭。儿臣终于能回京给您尽孝了,您该笑。您看,后面那些文官走过来了。别让他们看见您的眼泪。”
嘉靖帝闻声,赶紧擦了擦眼泪。他扶起朱载圳,父子二人并肩面对着那群迈着八字步、人五人六的文官。
嘉靖帝道:“看见了嘛,圳儿。眼前的那些文官,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咱爷俩的敌人!”
朱载圳道:“父皇,您说的一点儿都对!自太祖爷后,煌煌一部大明史,就是皇帝与文官相争相斗的历史!”
嘉靖帝转头,用一种惊诧的目光看着朱载圳:“圳儿啊,你能看透这一层,说明你是真的长大了。”
朱载圳刚才的话说到了嘉靖帝的心坎上。嘉靖帝刚登基就遇上了大礼仪事件。那场与文官们的争斗整整持续了四年。
嘉靖帝也曾是个一腔热血,雄心万丈的青年皇帝。也曾试着去搞新政、富国强兵、体恤百姓。
他的一番苦心,换来的却是天下文官发了疯似的撕咬。
天下文官都是些为了权力、利益不要命的疯狗!嘉靖帝再聪明,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在跟文官们几十年的争斗中,他登基之初的那些雄心壮志早已经消磨殆尽。
人到五旬,眼巴巴奔着花甲之年而去的他,彻底成了一个胸无大志的皇帝。
呵,你们不是要跟朕斗么?好啊!不就是比谁自私,比谁狠辣么?
朕索性就自私到底!狠辣到底!
文官们终于迈着六亲不认的八字步来到了嘉靖帝父子面前。
朱载圳故意抬高了嗓门:“父皇,儿臣此次回京,给您带回了两样礼物!”
嘉靖帝跟朱载圳在文官们面前唱起了双簧:“哦?说说,哪两件礼物?”
朱载圳走到了近百辆银车旁。他指了指其中一辆银车上装的木箱,吩咐一名随行的锦衣卫力士:“打开!”
力士打开了木箱,里面是摞得满满当当的银锭!阳光一照,银子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朱载圳高声道:“此次回京,儿臣带回了二百万两银子!一百三十万两交国库,用之于民!七十万两交内承运库,供您敬天祈福用!”
嘉靖帝赞了一声:“好!”
朱载圳望向严嵩之子严世藩。那意思是:该你这个捧哏出场了。
严世藩号称嘉靖朝三大聪明之严大聪明。他心领神会:“啊呀!景川王真乃我嘉靖朝,不,大明自开国以来第一能王、干王、贤王!
东南倭患持续百年。朝廷百年间用于平倭的军饷,加起来总得有个几千万两了吧?
景川王去东南,仅仅一年就平定百年倭患不说。他还没花朝廷一两银,返京之时反而带回了两百万雪花银!
上天赐给大明一位贤王,是皇上敬天爱民的福报!实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臣等之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啊!”
严世藩一张巧嘴叭叭叭能说会道的很。每回朝廷里出现什么好事儿、喜事儿,他张口闭口都是“皇上敬天爱民的福报”。
严世藩说完,严嵩及严党官员齐齐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裕王党的官员的目光都望向了徐阶。
徐阶虽慢了半拍,可还是跪倒在地。裕王党官员们这才齐刷刷跪倒,高喊万岁。
徐阶心中暗骂:朱载圳,你的风头也该出完了吧?你把海瑞那个二愣子弄到我老家给我穿小鞋,你以为我不晓得?
你等着吧!政斗就像睡小妾——来日方长。今日先让你出一回风头。
待我找到机会.......呵,我可是个很会隐忍的人!
徐阶没想到,朱载圳的风头还没出完!
朱载圳对陆绎说了一句:“请上来。”
不多时,陆绎驾着一辆六辕大马车,拉着一个盖着明黄绸布的笼子来到了众人面前。
徐阶眼前一亮,心道:呵,朱载圳,人要是找死,拦都拦不住!
他向后望了一眼礼部尚书高拱。
高拱站起身,大喊道:“皇上,景川王僭越!天子驾六!六辕马车,是只有皇帝才能享用的!明黄绸布,亦是皇帝专用!
景川王回京,驾六、披明黄,是实打实的居功自傲、僭越犯上!”
嘉靖帝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朱载圳。他不明白聪明睿智的儿子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给高拱以攻击的口实。
朱载圳高声道:“六辕马车之上、明黄绸布之下,是孤为父皇请来的客人!”
高拱步步紧逼:“普天之下,只有一位天子。只有天子一人可驾六、披明黄!景川王说请来了一位客人。
难道你认为那位客人才是天子?你要帮那位客人谋朝篡位嘛?”
嘉靖帝终于开口:“圳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朱载圳道:“父皇,请您亲自掀开黄布,让高部堂看一看,这位客人配不配享用驾六、披明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