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万砚秋游的地点在水族馆，这次校方就没这么大方了，学生自备午餐。
学生们参观了鳐鱼、鲨鱼，生活着海星的展览区是开放的，同学们可以伸手触摸。
又观看了海豹和白鲸的表演，很快活动结束，到了规定的用餐时间。
李老师领着A班走到海底隧道，边缘一整圈都围着玻璃，密集的鱼群游过，让人眼花缭乱。
宋绛有些心不在焉，挑了处没人的地方，垫着外套坐下，波光粼粼的水波反射着冷调的光线，浮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
见她出神，江清衍和阮崔说明了一下，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吃饭。”江清衍用手在她眼前晃晃。
宋绛淡淡瞥了他一眼，摇摇头，“没带。”
江清衍直觉她不对劲，“多少吃点，我带的菜太多了，还有一盒没动过，我给你拿过来。”
“不了。”宋绛垂眸。
水族馆里开了很低的空调，宋绛的额头却出了层薄汗。高领不厚，她的脖子纤细，颈部却粗了一圈。
“过来一下。”江清衍蹙眉，见她不动，干脆强行扯着人走到没人的角落。
“靠，”宋绛有些抗拒，但不想惹人注意，只得跟着过去，“怎么，您要耍流氓？”
这会儿江清衍没心思跟她扯皮，直接勾着她领子，将其往下扯了一小段，便露出一截缠着绷带的颈项，隐隐透出里面的血色。
江清衍的声音有些抖，“不是结痂了吗？”
“……裂开了。”宋绛不自在地偏开目光。
良久江清衍就这样定定看着她，眼底带着万般不忍，“只是这样吗？”
只要，这不是她自己做的……
宋绛宁愿隐瞒也不想撒谎，只是不耐地转过身，然而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江清衍的眼睛很红，声音艰难梗塞，低声唤她，“宋绛……小绛。”
对方转身，好像没听到一般要离开。
“拜托你，请求你，”江清衍用力牵住宋绛的手腕，“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因为感冒而出现淡淡的鼻音，偶尔夹杂着吸鼻子的声音，就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宋绛更不敢看他了，此时用餐时间结束，她趁机钻进队伍里，落荒而逃。
从这天开始，每当放学时，江清衍便找不到宋绛了。
一起回家的习惯也就这样被强行改变了。
只是变回原来的样子而已，是时候及时止损了。宋绛兀自想道。
秋游结束，紧接着就是期中考。
这次期中考，他仍然位于排名的顶端，就像以前，或是后来的每一次，包括高考。
他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任职了最优秀的那所顶尖公司的高管，事业有成，蒸蒸日上。
而他没有顾忌，毫不犹豫吻上那瓣朝思暮想的薄唇，后来他们幸福地像是童话一般。
直到公司出了一次危机，呛人的烟草味被他享受得吸入肺中，他喝得醉醺醺，一走进家门就是那个上前来搀扶他的女人。
他没由来地厌烦，暴戾好像刻在基因里，将人一把推开。
江清衍惊出冷汗，试图从这副身躯中挣扎出来，却掐紧了女人纤细的脖子。
女人模糊的面容陡然清晰，他看见宋绛浅色的瞳孔黯然而绝望，浑浊的眸子发红，止不住地涌出冰凉的泪水来，肩颈上的齿痕，渗出腥红的血丝，越来越多。
江清衍的脸做着自己永远忘不了的，属于那个人的狰狞表情，他睁大眼睛想要摆脱这一切，想要捂住她渗血的伤口，手却不受控制地点了一根烟，冒着烟带着红色火星的烟头朝宋绛苍白的脸上烫去……
滋啦——！！
江清衍从梦境中挣扎醒来，有一种肺里的氧气都被抽干的感觉，大口喘着粗气，却还是好像要窒息。
他打开整个公寓的灯光，把后背贴紧墙壁，无力地滑落，抱着自己的膝盖，反复搓掉上臂浮起的鸡皮疙瘩。
黑暗被驱逐，然而入骨的恐惧和自我厌恶还是如同海啸将他淹没。
胃里一阵剧烈地翻江倒海，颤抖着逃去厕所但吐不出任何东西。
眼皮发烫，胸口止不住地隐隐泛起疼痛，心脏在胸口沉重地跳动，全身肌肉紧张僵硬，双腿有些虚软。
叮铃铃！！！
江清衍强忍着尖叫的冲动，把闹钟关掉，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蜷缩起来，手心涔涔冒汗。
瓢泼大雨夹杂着刺耳的雷声，闪电劈裂天穹，映在江清衍通红的眼中。
闹钟响起，代表他今天就要去参加期中考了。
天幕因浓云蔽日而有些黯然，秋风刺骨，雷雨交加。
江清衍难得迟到，李老师也只口头责备了几句，催促人赶去考场了。
迈进第一考场，江清衍一眼看见了坐在最后的宋绛。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眸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匆匆低下头。
神使鬼差的想法，痛苦纠结地思考，慎之又慎地实行。
这次考试，江清衍比每一次都要累。
不是因为试卷题目出的有多变态，而是装作每一题都在最后一步解错，全部与正确答案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