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和靠台间的缝隙钻进一缕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的手上，形状像极了一片花瓣，他慢慢收紧手指，风吹起帘布，他只抓了个空。
“啪！”
肩上一痛，把他的困倦都拍散了。
半个月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的宋绛满脸不屈，咬牙切齿道，“老李叫你去办公室找他。”
“合作愉快。”
当宋绛面无表情朝自己伸出手时，江清衍嘴角一个没注意翘到天上去了。
甚至他一时间忘记动作，直到宋绛脸上显出愠怒，才快速接住那只僵硬的手。
她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同桌，领居，现在又变成了她的小老师？
江清衍倒面色如常，只是眉眼弯弯重复道：“合作愉快。”
宋绛的手温度偏低又爱出汗，然而江清衍的手是温热干燥的，触感也并不粗糙，用力回握住自己。
她一时间有种掌心被点燃的错觉。
大概是宋绛难得呆滞住了，过了许久他才讪讪缩回手，低下头笑了一声。
两人并肩走回教室。
气氛有些尴尬，但江清衍隐约开始觉得，“任务”的成功率往上提了一个小数点。
他多了一个关系捆绑在一起的同学，可能不得不花时间和心思去教导她。但他不觉得这是一种麻烦。
相反，为什么江清衍感觉自己有一点期待了？
晚自习时间，多数人上着上着人就没了，包括宋绛。
铃声打响后很久很久，江清衍依然写着作业，直到笔袋里剩下的最后一支笔断墨了，他抬头想找人借，才发现教室里只剩他一人了。
附近的文具店只有一家，开在学校后门。万砚中学的后门开在操场的器械室边上。
江清衍抓了足够的零钱走向目的地，然而门把上拴着一个看起来挺结实的锁。
当江清衍想去二楼的体育老师办公室借钥匙，他听见远方传来熟悉而激动的声音。
“绛姐好帅啊啊啊啊！！”
是贾老师兴奋的声音。
江清衍想着正好，便朝那方向走去。
直到一眼望过去，正好将黄昏下操场的画面尽收眼底。
站在角落的神情紧张的贾老师，两个上蹿下跳的男学生，和……
身形高挑的少女飞身跃过，手中正正接过空中脏兮兮的篮球，一个漂亮的抢断。
抬起胳膊的动作让衣服微微掀起，露出一截结实的腰身，宋绛神情淡然，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自信笑意，眼底闪烁着少有的认真专注。
额角的汗水迅速凝成线，纷纷从清晰的下颌线滴下，落在篮球场的绿色地面。
两个男生急得各种招式轮流攻击，宋绛几回交锋皆是胜利，动作利落毫不啰嗦。
退后两步简单助跑压在三分线内，她用几个灵活的走位突破重围。
深呼一口气，纵身起跳同时抬手举过篮球，朝着远处的篮筐狠狠投掷过去！
在场的另外三人将拳头攥紧。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完美的抛物线，命中篮筐，在上面小小打了一个圈，落进筐里。
全场寂静。
宋绛擦擦汗，得意地笑，“说好的，请客？”
“——漂亮！！”贾老师使劲啪啪鼓掌，连着他激动的破音让宋绛差点当场失聪，一脸嫌弃地堵住耳朵。
……
回过神，江清衍觉得自己肤浅太多了。
一个人的形象是有厚度的，可以有很多面。比如眼前这个球场上的宋绛。
她平常干爽的发丝被汗水浸湿粘在额前，眼底却有光芒绽放，笑得灿烂无比。
江清衍在执笔时思路清晰，可以在简答题的空白处答得面面俱到，得到每一个方面的分数，却在此刻迷茫起来。
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他找不到任何参考答案。
作为一个执着的好学生，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把这道题解出来，无论花费多少时间。
整个上午，江清衍身边的位置都空着。
也许只是日常迟到而已。他想。
当午休的铃声响起，江清衍趴下小憩，心头缠上一点若有若无的不安。
这一觉睡得并不解乏，他是被四周的窃笑声吵醒的。
听到宋绛的名字时，他睁开眼，这场讨论还没有结束。
“就是啊哈哈哈，说到这个，你们知道她今天为什么没来吗？”一个同学见宋绛的位置还空着，窃窃私语道。
“她？哪有一天不迟到的，上午没来也不奇怪啊。”另一个女同学笑道。
有同学听到这个话题便兴奋起来,“我要抢答，我知道，就因为人家跟她告白，她把C班那个男的打进医院了！”
“太猛了吧，她爸妈不管吗？”
“什么爸妈，我看到她填表的时候家长那一栏都是空的，别说管她了，我看根本就没有。”
江清衍烦躁地捂住耳朵，想起了回响在小小楼梯间里微弱的哽咽。
这里围着一群未成年人，尚未成熟的心智，毫无遮掩的恶意。
一个人的伤痕可以用这种方式被嘲笑和作为谈资吗？
“那倒说不准，以后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