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一周岁了。韩歌把孩子撂给她奶奶,又随阮呈旭出门儿了。
对,你说得对,想把孩子留家里也不是太容易。一家人开始也是反对的,说第一孩子小,第二你出去也帮不上忙,还多了一个人的开销……反正举出了一、二、三、四,说法和前面差不多。
可韩歌铁了心,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反对无效!
做出这样的决定,韩歌是基于如下的想法:你不是和人家比吗?人家这个媳妇陪从多少嫁妆,那个媳妇人家爹娘给了多少钱……——那我现在也和人家比比:人家婆婆带儿媳妇多好——帮儿媳妇做家务、帮儿媳妇干生意、帮儿媳妇带孩子,人家待儿媳妇的态度有多好,甚至在儿媳妇面前畏畏缩缩。我现在也和人家比,人家给儿媳妇带孩子,你也得给我带。人家婆婆能干的,你也能干。我就跟你儿子出去,就把孩子撂给你带。反正我不在家,你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
阮呈旭不让她跟着,她就问阮呈旭:“你可是俺男人?你是俺男人,我跟着你天经地义。你要是不让我跟着你,那你给我找一个,你说让我跟着谁?你说,你说让我跟着谁我就跟着谁?”
她就这样把孩子丢在了家里,再不济也比跟着自己娘俩在一个院子里转来转去强。西院儿里人多,热闹点儿,有利于孩子成长,老跟着自己不见人,整天整月地死气沉沉,不利于孩子良好的性格养成。
当然,有利也有弊,弊的方面就是跟着那样一家子时间长了价值观会扭曲——不过还好,孩子还小,不会怎么受影响。
在外面两三个月,有时候也跟阮呈旭出去卖药,碰到阮呈旭胆怯的客户,她就让阮呈旭在外面等着,自己先进去说。要不就陪着阮呈旭给他壮壮胆。
两个人的感情貌似有些回暖,阮呈旭也像某些小青年似的,对韩歌宝贝长宝贝短地叫。他这样叫习惯了,有一次忘了表弟(阮呈旭舅舅的大儿子,有时候也跟着一起来)在跟前,一句“宝贝”刚刚出口,还热乎着呢,一下子意识到表弟也在,阮呈旭这样一个男人便也羞红了脸。
昨晚,阮呈旭的爸打电话来,说人家的白芍都出了,问儿子的那亩把可打算出了?按说也该出了,去年都该出没出。
那意思最好出掉,年数越多,地狗子(人们习惯上把土蚕叫作“地狗子”)越咬,狗眼就越多。要知道狗眼是降低白芍品质的最主要因素之一。
阮呈旭一口就决定了:“出,出。”他对着电话那头儿说。
阮呈旭叫韩歌跟他一起回去,韩歌不想回去,她明知道一回去肯定又得生气。阮呈旭说你不回去咋办?又不是三棵两棵、十棵八棵的,那亩把唻。
韩歌也知道,出自己家的白芍,自己不回去是不合理的,就算十万个不情愿也得回去。
事实证明,正如她所预想的,没好两天,又一场气出来了。还真应了某人说的那句话:“心不唤物,物不至。”
事情是这样的:婆婆跟她儿子说,他们帮着干活儿,韩歌还不跟他们说话。
阮呈旭就私底下叫韩歌对他父母好点儿,嘴甜点儿,打发他父母心里高兴,说“这样对咱没坏处”。
阮呈旭说的也没错。实际上,韩歌也不是没跟公婆说话,就是说话的密度小,热情不够。
韩歌说:“我不需要叫他(她)哩时候偏要多余地加上一句称呼吗?难道非要这样做作吗?非得说些好话做铺垫?这不是有病吗!帮自己儿子干点儿活儿,还要儿媳妇哗咪(讨好)她吗?我没病!贵在自然好吧?这样做作她不感觉假吗?有活儿就干,有饭就吃,不好吗?谁心里没点儿数?”
这话阮呈旭婉转地反馈回去,气得他妈又差点儿磕头,就又牵扯出有关孩子的问题来。
“叫孩子送她妈那里去,还没领几天唻又给我送回来——我这边儿还有生意,忙哩给啥样?”阮呈旭的妈说。
夏季,正是白芍、牡丹这些大众药材大量上市之际,有点儿闲暇的人们都想趁机想方设法做个小生意,弄点儿钱。这边买,那边卖,也能赚个日常开支。阮呈旭的爸妈也倒腾上了。
冬月也有冬月的生意,她和人合伙在药材市场一头儿弄了个小吃摊儿。早市人多,生意不错。
这样,一家人都忙起来。阮呈旭的妈想主意让阮呈旭的爸把孩子送到了姥姥家。
生意大好之际,几乎每个人都在参与,集上的人是,村子里的人也是。苦根给了豹儿700块钱做本钱,也捣弄起白芍来。
秀儿快生了,就豹儿一个人,常常是招上不顾下,忙不过来。这些日子,苦根两口子一直跟在豹儿后面给他帮忙,还得兼顾地里的活儿,盼着能有个好收成,文昌也上大专了,学费也是家庭开支的一个大头,弄得苦根也是焦头烂额。
亲家把孩子送过来,又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也就暂时把孩子留了下来,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过了几天,盘算着冬花和小山该放假了,苦根就把孩子送了回去。
阮呈旭的妈就很生气。她跟儿子说:“她都说她妈好她妈好,孩子就领几天就给我送回来……”
这话让韩歌听见了,她现在也成了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