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人家不说,韩歌心里也明镜似的。她明白,人家对她没意见,甚至可怜她,但人家避讳添堵的本可以避免的闲气。
婆婆的控制欲依旧很强,事无巨细。
街道开发,阮呈旭摊到两间门面的面积。他也是想建房的,但他手里没钱。如果建,全得仰仗贷款;如果不建,也可以把地皮卖给别人,又省事儿又挣钱,不过少点儿。
婆婆说:“”那卖给人家建不是傻吗?人家求还求不来唻。”
婆婆说的也是实话。
现在吃点儿紧,“建起来将来肯定赚钱”。
大家都这么说。
建!
于是,紧紧裤腰带,托人贷款建上了。
居家过日子,少不了油盐酱醋,“油”排在首位,买油是常事儿。坏就坏在冬月家里是卖油的。
所以,事情往往凑得很巧,有时候还真让人怀疑是老天安排的。
韩歌去别处买,婆婆说她不照顾冬月的生意;韩歌去冬月那里买,婆婆说她想占便宜。
这题无解。
韩歌也看出来了。婆婆为难自己不稀罕——阮呈旭不正常,他由最初的“非韩歌不娶”,到现在的没事找事。
把自己气走,再把自己接回来——接回来也不给你好态度,反反复复。一句话,他就是想逼着你提出离婚,自认为这对他有利。
这一点,韩歌也在阮呈旭的舅妈(阮呈旭的舅舅和外边那个女人分手了,在城里找了一个离了婚的女人结婚了)那里得到了验证。
有一次,又为韩歌炸茄泡子婆媳生气,婆婆说韩歌炸茄泡子费油了,撺掇儿子两口子生气。先是夫妻两个,后是婆媳两个,最后一家子都参与进来,为个茄泡子闹得不可开交。
舅妈劝过韩歌,最后来了句:“歌儿啊,你就争气和呈旭好好过,你可知道恁妈就想恁离婚。她说给呈旭贷款都叫他离。你得争气,好好给呈旭过。”
虽然知道婆婆不赞成这桩婚事,但当她听到舅妈的一番话还是吃惊不小。
韩歌说:“舅妈,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儿,我再争气,他不配合也是如哩,有用吗?”
正值夏末秋初,天气依然炎热。孩子今天午睡比较晚,韩歌抓紧时间做好晚饭,打扫了一下屋里卫生,顺便把孩子换下来的脏衣裳拿出来泡在压水井边的洗衣盆里,转头回屋打算吃饭,感觉盆里水有点儿少,还没没过衣裳,就又转头去压了几下水,按了按衣裳,将之淹没。
正要走回屋,她就听见西院儿里小狗“嗷嗷”叫,邪邪乎乎的,好像受到了惊吓,要不就是挨了打,小嗓门儿挺高的。
这只小狗是冬月问人家找来的,才满月不久,通体黑色,卷毛,身子一缩像一团黑毛绒球儿。
小狗的“嗷嗷”声还没止住,阮呈旭的小弟小山就训开了:“你不是能吗?你成天价一点点儿,你还能能哩!你也就恁大个胆儿?你咋不能了?你再给我能焉?再给我能我跺死你!一点点儿你还能哩不轻。你能哩个啥?啊?你给我老实点儿!叫你给我能,能不好挨一顿打你就老实了……”
韩歌想,他娘的关门弟子啊,刚上初一就“功成名就”了。这个“一点点儿”是阮呈旭一家对韩歌的共识,因为韩歌个子矮。
韩歌也不太往心里去了,盘算着怎么还击——尽管她不喜欢这样一星半点的小事儿就较真儿——这一家人不识惯,太不识抬举,越惯越蹬鼻子上脸,人家不认为你让着人家,人家认为就得给你点儿颜色看看,这样你才怕他们,才不敢和他们较劲儿——你一个外来的乡下丫头,在这个家里混得有头有脸儿的,这可是他们的羞辱,是他们所不允许的。不管怎么说,就是不能让你在这个家里能起来,出个刺就给你拔了,出个刺就给你拔了。
而韩歌认为,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权利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矛盾的起因,就是两股敌对的力量悬殊时,你这股弱势力还妄想谋求公平,不识时务。
韩歌不管这一套,她不管自己力量如何,既然撕破了脸皮,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就要争取那份儿公平。
你有来,我就得有往,这是祖国母亲的优良传统,来而无往非礼也。总能想出办法来。
近期家里老鼠猖獗,剩馍盖不好总被它偷吃,有时候能把一个馍搬到地上去,这里咬个坑,那里尝几口。
再回娘家时,她就带了一只母猫回来,想着它就是抓不住老鼠,在屋里叫叫吓唬吓唬老鼠也是好的。
这猫野惯了,这一上绳失去了自由,想起来伤心事儿就“喵呜喵呜”地叫一阵,听到后来就像发情。
这只猫白天拴在走廊里,夜晚拴在厨屋里。别说,还真管用,老鼠从此再不偷嘴,就是每天得给它清理屎尿。
秋老虎的威力还未过去,周围所有的物都体攒聚了一天的热气,正往外挥发,叫人身上汗津津的,还有点儿小夏天的味道。傍晚的余晖染红了西天,橘黄,橙红,黛紫,层次分明。
韩歌在院子的东边下水道旁把孩子尿尿,西边院儿里人正在吃晚饭。每天也就这个时候,是街上的人们最休闲的时刻,就像西院儿里一样,一家人吃着饭,拉着呱儿,油盐酱醋,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