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你自找哩？”
已经和豹儿生活了几年，她知道豹儿的脾气不好——尽管前三年都没怀上孩子，豹儿在平时的生活琐事中也没打过自己，更何况自己现在怀孕了，量他豹儿也不敢咋样自己。
尽管这样想，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没底气。
话是说了，她不敢再看豹儿的眼睛。
“干啥不不得干，不干就就就吃吃了穿了？吗哩个X像像你这这样好吃懒懒做哩女女——人，跟跟跟跟谁谁都倒倒——霉！”
秀儿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豹儿没冤枉她。但是这话从豹儿嘴里说出来，多少还是让她想不到。她一贯以为豹儿喜欢她，惯着她，虽然脾气不好，基本上和她也都是相安无事，不随意在她面前使性子。她以为这几年当中她把豹儿的火爆脾气给磨下来了——现在看来，其实不然，豹儿只是按捺住没有爆发。
听到豹儿这么说，她也有些许的羞惭，那有啥办法呢？自己在娘家就这么长的，她有个哥哥，有啥活儿了都是她哥哥干，妈很少使她干活儿的。
“娘我X了，想挨就快点儿！”
豹儿追加一句，这句难得地流畅！
秀儿不再吱声。她知道这时候自己再顶一句就一定没有好下场。她带着气去做饭，弄得锅碗瓢盆乒乓咣当响。
豹儿知道秀儿是在撒气。他几步冲到厨屋里，对着正在摇水的秀儿的前胸就是一拳，嘴里骂骂咧咧的：“妈哩个X你你你你给给我找找事儿！”
秀儿“嗷”一声哭起来。
“妈哩个X打打打——你可可亏亏你！又又不不像人家反反——应大，又没啥啥啥反应，其他活儿不不叫你你干，就就是忙忙哩时时候叫叫叫你帮——帮——着做做做个饭，你还成成——天价给给——我逞逞逞——脸儿！你你你早早——就想挨——挨了！嘭！”
豹儿越说越气，又是一拳！虽然不是十分的用力，但也够秀儿受的了。
秀儿一腚坐到厨屋门槛儿上，一边拍大腿一边哭嚎。
左右邻居听到动静都赶了过来，把吹胡子瞪眼的豹儿拉到一边儿去。
“小豹儿你看你这是干啥？”甄奶奶一边往远处拉着豹儿一边说，“恁俩结婚这都几年了都没打过架，今儿个是咋了你看？”
豹儿甩掉甄奶奶的手，在人群外面转悠着，依然瞪着两个发红的大眼珠子，手朝秀儿的方向指去：“娘我X了她早早早都想想——挨！逞逞脸儿！叫叫你给给——我逞脸儿！”豹儿咬着牙，恨恨的。
豹儿的妈也赶了过来，她还没走到近前就骂开了豹儿：“你这个小孩儿再给我骂？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吗？非得打可是？可是干一天活儿还不累？不累再下地干活儿去……”
说着，豹儿妈来到秀儿跟前：“秀儿，你别搭理他，走，咱坐板凳上去，这地上多凉！走，起来。”豹儿妈去拉秀儿的胳膊，秀儿一拽膀子就把豹儿妈的手给甩掉了。再拉，再甩。再拉，再甩。
“你别管管她，叫她作，作作不——成再再挨一顿狠狠哩！”豹儿朝他妈说。
“你个砍头哩，过一边子去！”
妈没动地方，回头甩给豹儿一句话。
这时候石头嫂子说：“哎，恁爸回来了！都别吭了。豹儿，你也别吭了，该干啥干啥去。”
婶子大娘的都在拉秀儿，又都拉不动她，也不太敢用劲儿拉，都知道秀儿有孕在身。主要是言语上劝，顺带个把动作牵扯一下秀儿的衣裳或者胳膊。
秀儿的嚎哭变成了“嘤嘤”声，依旧坐在厨屋门槛儿上不起来。
苦根过来了。他看围了这一圈儿人，又见豹儿在边儿上一脸怒气，就知道发生了啥事儿。
苦根直接向豹儿发问：“咋了恁这是？嗯？”
豹儿头一别，不答苦根的话。
“到底咋回事儿？”苦根追问。
豹儿看这情形必须回答，就简单地说：“下雨兔兔子笼进进水也也不不——管，我说饿了叫叫叫——她做做做——饭，我我我我都都弄弄——草弄草回回来了，她她还——在他还在看看——电视，还还还说我自自——找哩。我我说她几几句她她她——就就——摔碟碟子打打碗里。她早早都想挨——挨了！”
听了豹儿结结巴巴的叙述，苦根有心骂儿子两句也骂不起来。
苦根憋了憋气说：“不管咋说，你也不要打她。打不好了，不还是你哩事儿吗？小孩儿没有一点儿耐性子！好好哩说不管吗？非得弄哩鸡犬不宁……”
听到公公婆婆都骂了豹儿，秀儿在众人的劝说下站起来，啜泣着坐到了堂屋暗间的床帮上。
大家散去。
豹儿妈知道儿子饿急了，安顿好秀儿，赶紧回到自己院儿里去做晚上饭。喊来豹儿吃。给媳妇端去一大碗面条，面条上卧两个水汪汪的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