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公婆那么会过,尤其是在韩歌去的时候,苦根总会去集上割点儿肉回来。
三月底,豹儿要结婚了。近几年,兄弟结婚都是穿姐姐买的衣裤鞋袜。韩歌和阮呈旭商量了几次不成,她就提议礼钱多拿点儿,不说像人家拿1000,拿500也成。阮呈旭说人家有钱,人家想拿多少拿多少,我管不着;我没钱,就拿200块钱,你看着办!
韩歌明知道再说无益,就在心里生闷气。阮呈旭也不买账,他也和韩歌赌着气。
弟弟结婚本来是喜事,这两口子却闹得不愉快。结婚当天,阮呈旭也没去参加婚礼。韩歌心想你不去你走啊!你出门儿啊!也还好找个理由——他还偏在家里。
韩歌觉得没一点儿面子。她强颜欢笑迎来送往着客人。
苦根两口子当然知道这情况不对头。不光苦根两口子,所有的宾朋都看得出来这不对头。
他们纷纷问韩歌“呈旭咋没来”?韩歌只有撒谎,说他出门儿没来得及赶回来。
待客人散去,收拾完毕,苦根便毫不掩饰地问韩歌:“歌儿,你给我说实话,呈旭咋没来?按咱农村哩惯例,他在家是必须来哩,不是说你说哩出远门儿不在家。到底是真没回来?还是在家没来?”
韩歌沉默了几秒钟,就一五一十地跟她爸说了。
苦根听了,不免埋怨韩歌几句:“是个意思就好了,谁还争景你拿多少钱可是,弄哩不欢?”
韩歌知道,这不是爸的心里话。爸也是好面子的人,之所以这样说,是想安慰她。
弟弟结婚本是高兴的事儿,被自己抹上一把灰,韩歌心里好长时间怀着一种歉疚。
天气由寒变暖,由暖变热,韩歌这样光在家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婆婆一家就想主意。后来冬月提议韩歌卖冰棒,说东边晨光家门口放一个冰柜,一天也能卖四五十块钱。
卖冰棒首先要买冰柜,用啥买呢?您要说了:这不是废话吗?当然用银子买了。对,您说的没错,问题是她要有这个啊!阮呈旭跟在舅舅屁股后头做的本来就是无本儿的买卖,前面赚的几个钱都娶媳妇办酒席花完了;这才娶了媳妇几个月,也没能攒下啥钱。这是阮呈旭跟她说的。反正韩歌没见到他什么钱。
苦根把家里仅有的700块钱拿给了韩歌,算是支援闺女。700块钱也不够啊,韩哥又问同学借了几百块钱,合起来去城里买回了冰柜。又请人比着冰柜焊了个长方体的铁架子,铁架子底部的四个角各装了一个轮子,冰柜放进去,就好自由移动了。
批发冰棒就在本集上,离得也不远,还算方便。
这样,韩歌就卖起了冰棒。
她每天把冰柜从家里推到街上,把买冰柜时商家送的大遮阳伞撑开,绑在放冰柜的铁架子上,韩歌就在伞下的冰柜旁,一守一天,吃饭的时候冬月来替换。
生意不好也不差,逢集的时候能卖个三四十、四五十块钱,背集的时就卖个二十块钱左右。累也累,别看一坐一天,坐着也累,更何况天气越来越热,韩歌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毒日当头,在伞底下一蒸一天,滋味儿也不好受。唯一欣慰的是,她现在是自己在做饭吃,不用依靠别人。
下了两天的雨,今早起来天还是阴沉沉的,像又要下雨。韩歌就没把冰柜推出去。阮呈旭临走的时候交代,他不给韩歌留买菜的钱了,钱太紧张,让韩歌和他妈搭火。
韩歌洗漱完毕,去婆婆的厨屋里准备做早饭。婆婆压水去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婆婆拎水回来,却见婆婆没事人一样拿着铁锨在院子里找鸡屎。鸡是散养的,走到哪里拉到哪里,毫无规矩可言。婆婆养了几只母鸡,个儿挺大,拉的屎堆儿也相对大点儿。
看见婆婆悠闲地铲着鸡屎,韩歌有点儿纳闷儿,她明明看见婆婆去压水了,水呢?
“妈,水唻?”韩歌问。
婆婆道:“水在压水井旁边儿,你去拎。”
压水井在韩歌院子的东南角,厨屋在婆婆院子的西北角,紧挨着堂屋,拎一桶水几乎要穿过两节院子,韩歌没信心。近些天来,只要一负重,就感觉肚子里有东西往下坠,她把冰柜推进推出都要小心翼翼,唯恐出什么闪失。
犹豫片刻,韩歌还是说了:“还是你去领吧,我最近拿重东西都感觉肚子往下坠。”
婆婆没吭声,她有紧无忙地把鸡屎找完,毫无表情地把水拎到厨屋里一墩,墩得韩歌的心往下一沉。
下午又来了化肥,满满当当的一小货车。别看婆婆瘦,也许是习惯了,找着了巧劲儿吧,百来斤一袋儿的化肥,婆婆一趄身子,把化肥袋儿往胳肢窝下一夹,一只胳膊一搂,化肥袋儿的底部正好被等着的髋关节接住,另一只手把化肥袋子上面的一个角一拽,利用车厢的高度很利落地就将一袋子化肥挟进屋里。一家人齐上阵,只有韩歌在旁边帮不上忙。
“你多找几个人卸也快点儿。”司机跟韩歌的公公说,他有点儿着急。
公公不好意思地笑。他也知道人多快点儿,可找人卸要发工资的,那样算下来本钱就又大了。卖便宜吧,不赚钱;卖贵了,没人买,把自己的生意都弄黄了。多哩时候找人卸——这回少,不值当再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