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歌心里很烦。中午她吃罢饭收拾好就睡——有时候不收拾就睡。这样一来,婆婆更不得劲儿,往往一两句话就影射到韩歌身上。您得承认,这是一种技术。韩歌竟有些佩服,怪不得人家说“薄薄的嘴唇会说话”,这都是经验之谈啊!这次阮呈旭回来,无论如何得跟他出去。烦死人!
没结婚和结了婚就是不一样。没结婚的时候,韩歌长年累月地没见过阮呈旭也不想见,至少没有见他的欲望;现在呢,天天巴着阮呈旭回来。为啥巴着阮呈旭回来,韩歌有如下几条理由:
一、婆婆态度会改善。
二、不太孤独。
三、回来也就意味着几天后就走,她就能跟着阮呈去出去了,脱离这个环境。她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不再在乎谁的反对,一定跟阮呈旭出去——如果出不去,她宁愿长期住娘家。
开始是事实逼迫她想阮呈旭能早点儿回来,到后来差不多变了味儿,越想越想,越想越想,似乎脱离了那几条框框。有些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弄假成真的。你想怎样,事情就往哪个方向发展。此所谓:心不唤物,物不至。你“唤”了,他(它)就来了。你找寻一个人的可爱,他(她)就没那么寒碜;你看一个人这里也可恶,那里也可恶,那他(她)就真的可恶起来。
韩歌弄不清自己的心思了,她既期盼,又茫然,日子过得糊里糊涂。
糊里糊涂中,阮呈旭回来了。同样,他先去父母那里,然后再回自己的家。也和上次一样,他迫不及待地和爱人“相聚”了。
这次上城买货,韩歌也去了。她帮着整理,撑袋子,记账。
其实不是阮呈旭买货,是阮呈旭的舅舅买货。阮呈旭只是帮着他舅买货、托运,货到生意地再提出来转运到暂住地,然后阮呈旭再去联系药店和一些小的医院,零零散散地往外卖,拿到钱再给他舅结账,做的是胳肢窝里的生意,稳赚不赔。他舅做的则是大医院的生意。两个人互不影响。
货已买得差不多了,还差苦参、麦冬、熟地等几种药材。这几种药材已经谈妥了,卖主还没送到货。韩歌和阮呈旭及舅舅一起打包整理,结果还剩半蛇皮袋子地龙无处安放,就等着还没送到的几种药材送到后再合并。安排好,舅舅出去了。
剩下了两个人,韩歌又跟阮呈旭谈起了她这次必须跟他出去的事儿,态度相当坚决。阮呈旭只是叹气。
韩歌说:“我留在家里只会添矛盾。妈说话总是伤人,指东说西,指桑骂槐。她对我总是不满意。跟她计较吧,肯定要吵架;不跟他计较吧,她就一直这样。我跟你出去了,就眼不见为净了。老婆跟着老公,天经地义,谁会说三道四?是你想多了。
这次,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非去不可!我去了最起码能给恁做做饭、收拾收拾家务吧?恁爷俩回来能吃个现成饭不好吗?我又不是三岁两岁哩小孩还要你带,我去只会帮你哩忙,不会拖你哩后腿。其他人哩意见我不管,我只看你——要是你实在不想叫我去,你就明说,叹气管用吗?你走了,我就上俺妈那儿去,你回来我再回去。可是我想,假如真那样哩话,人家才会说唻,还不如我跟你出去。你说呢?”
真是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忧心,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烦恼。阮呈旭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他只好同意了。他也清楚,这样一来,他妈会骂他,说他没出息——你看恁些做生意哩,有多少人带媳妇出去!要不就拿不让他舅带他做生意作要挟,这是他妈惯用的伎俩。之前他坚持要娶韩歌的时候他妈也说过这话,结果他不但娶了韩歌,还照样跟着他舅出去做生意。
韩歌如愿以偿地跟阮呈旭出去了。至于阮呈旭挨了他妈多少骂,那不是她管的事儿了——既然婚姻大事都能承担下来,这也根本不是啥大问题,你自己解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