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韩歌没话找话,妈也没有好脸色给她。
妈的策略是哄不好就㧐,做妈的不会害闺女。
无奈,韩歌又试着说给爸听。
苦根起先以为那是乡村女孩子特有的骄矜,就跟庄里秋、红双他们几个小闺女儿一样,明明喜欢也说不愿意。
苦根也深知自己闺女的个性,她和庄里的那几个小闺女儿不同。但苦根不愿意往这里多想。
待同一句话在韩歌的嘴里重复了数遍之后,苦根无奈地相信了那是真的。不过苦根更愿意相信:过一段时间,韩歌就不会固执了。
于是,苦根说:“定下来了,你都不能乱当家。定下来了,你都不能改。人家咋看咱?”
苦根以为小孩子感情用事,缺乏理性,需要大人以经验来掌舵。
韩歌被噎住了。但只要看到爸和妈高兴,她也就“高兴”着。
后来,韩歌就认识了她的老师马云中,也就把那档子不畅快的事搁置了下来。实在地说,她哪能完完全全搁置下来呢?不可能的事。只不过被韩歌藏在了心的底版上,但一直都在她的生活中。
如今,苦根旧事重提,继续躲着总不是办法。有心自立谋生,暂不回家,把婚事往后拖,再找机会退掉——可是,我简直是个废物,对别人来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都难以胜任,我有那个资格嫌人家吗!这该死的头!她的拳头朝着自己的头擂了几下。
现在,每晚两片安定对韩歌已不起作用了。
她捶打过自己的头,突然就想到了死。是呀,活着没用,不如死了。
想到死,自然而然地,她想到了自己死后的事情。爸、妈、两个弟弟,他们会多伤心呐!爸将痛苦不堪,他还能活下去吗……韩歌知道,家人都是深爱着她的。可是,家人越是深爱,她就越感觉愧对家人。
想到这里,她自己倒先哭了。越想越哭,由默默流泪逐渐变成了啜泣。
晁英被她的啜泣声惊醒,将她熟睡时韩歌轻轻给她挪开的胳膊腿儿重新绕上韩歌的身体,嘴里慵懒地说:“你怎么啦?哭什么啊?”
“哦,我好像做梦了。”韩歌答道。
腊月二十七中午,韩歌收到了苦根从家里寄来的信,信中说家里人都很想念她,叮嘱韩歌回家过年,顺带说“也有事商议”。韩歌心里明白,哪有啥事商议,那只是托词,所谓的“事”,她想就是爸跟她说过的她的出嫁问题。
新春佳节之际,家里来信说想她,让她回家过年,这让韩歌心里暖暖的有些激动。出人意料——也出几意料地,她改变了原来的打算——回家去。戏剧性,那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很多时候,说一分钟定生死真的不为过,就看你怎么想怎么选了。
一个人潜意识里想要做什么事儿,总能找到理由说服自己。韩歌日记里说,她之所以改变主意回家去,也是缘于自己的那种想法,她要尽量多陪陪爸妈。这是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