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名为景庭的小镇内,几条直通各家各户的泥泞小路交错分布,名为余陡的中年邋遢汉子看着家家户户升起的袅袅炊烟,心瞬间沉了下来,他的脸上尽是复杂之色。
隋安左顾右盼,发现余陡的家乡竟是那般普通,就是这样一座小镇,出了一个十境修为的读书人。
二人走到名为“余氏祠堂”的一座破落屋子前,里面恰好在进行祭祖典礼,一众余氏子弟匍匐跪拜,大堂居中位置,放满了顺序有秩的灵牌。
发现外人闯入,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者凝视二人,眼神犀利,应该就是这里辈分最高人,或者说,除了余陡之外的辈分最高人。
老者面朝少年和隋安缓缓开口道:“非我余氏子弟,莫要擅入此处,还不速速退去。”
隋安看向邋遢汉子,邋遢汉子摇头,总不能说自己是他们的祖宗,谁会相信啊。
原本匍匐跪拜的一众青壮余氏子弟起身后齐齐地转身,看向少年的邋遢汉子,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无奈二人只能快步离开,吃瘪的余陡似乎仍旧不甘心。
隋安拉着他跑远一点,毕竟,人家那么多人可不是开玩笑的,余陡点头,二人在一处巷角谋划起来。
邋遢汉子打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溜进那座祠堂,然后看看族谱,看看能不能找到和自己关系近一点的,多多帮衬几下。
隋安心中有疑,便问起了余陡。
“余陡,你以前没做过这种阴蔽后辈的事?”
邋遢汉子摇了头,毕竟以前的他,只是为了大道修行,哪还有空余雅兴去福荫同氏后辈的事情。
隋安打量了余陡一番,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见少年将脸凑到汉子耳前神秘兮兮说道。
“你娶过媳妇了?”
余陡再度摇头,给隋安解释了起来——当年,他自己家中排老三,他还有两个哥哥,那个时候,家里穷,大哥和二哥本来也喜欢读书,可家中太多张嘴了,三兄弟一番抉择下,两位哥哥选择成全自己的弟弟,后来余陡读出一个“十境”修为的事情,只不过,余陡并没有过多帮衬家中,现在修为被徐姓读书人锁住之后,倒是越来越像个人,不再只是为了大道修行。
如今两位哥哥不在世了,如今越来越像个“人”的余陡心中那份对于大哥和二哥的愧疚比以前强烈,于是便想找个机会补偿,但现在不知道二人后辈是谁。
闲来无事,二人一直等着也觉着无聊,余陡想起可以回到以前的祖宅看看。
刚走出巷角的余陡觉得不对劲,一步三回望,直至走到泥泞小路后才记起,巷角最后一间宅子不就是自家那间祖宅嘛。
于是二人又走回去,邋遢汉子对着少年问道:“你不笑我回家的路都差点忘记了?”
隋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低着头说道。
“你还好,你只是差点,我是什么都不记得。”
闻言的余陡沉默许久,二人最终止步某间巷屋前,里边有棵老柳,是邋遢汉子汉子儿时种下的,如今已经比祖宅高上约莫几十丈。
余陡看着老柳,眼含泪光,鼻腔之中的液体已经积存满货,他连忙收敛心神后迅速抹去眼角泪光,恰时老柳被风吹拂,似乎是在欢迎这个离家近乎四百年的游子归来。
这间祖宅已是破落,很久没有余氏子弟入住,也没有翻修,可见后辈的日子其实好不到哪里去。
汉子以术法解开锁着门的生锈铁锁,和少年推门而入,印入眼帘的是杂草丛生,青苔上墙。
一共有三间小屋,主卧是汉子爹娘以前住的地方,而大哥和二哥为了给自己留出看书写字的空间,便一同住在同一间侧卧。
门外有脚步声,隋安立刻把门关上,好在路过之人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汉子忽然想到什么,急忙跑到老柳树下边,蹲下刨地,不用术法,生怕毁坏某物。
隋安也帮他一起刨地,约莫挖了四五尺后,两个大小相同黑罐子出现在眼前,汉子急忙抱起。
其中一个,是自己当年埋下的,而至于另外一个,他不知道是谁埋的。
隋安好奇里边是什么物件,汉子打开其中一个。
是几本泛黄陈旧的书,是他当初自己留下的,这些书已经读完,因为外观品相不好,卖出去也值不了几个钱,当初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便埋在这里,想着后来有一日可以给后辈用得上。
汉子拿起书翻着一页又一页的,即便以神通收敛心神,当翻开第一页后却是再也收敛不住了,只见他眼眶红润,鼻涕和泪水齐出,像极了一个远嫁临行的姑娘。
隋安还是第一次见到余陡这个模样,便没有打扰,其实他还挺羡慕余陡这样的,余陡至少还有,后辈子孙存在于世的人,算得上亲人,还有牵挂,而自己,可算什么都没有的。
少年退到满是杂草的墙角,半蹲着仰头坐下,思考着将来某些事情。
一旁的汉子打开第二个罐子,上面是一封家书,还有破了洞的拨浪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杂碎银钱。
汉子打开家书,上面的笔迹歪歪扭扭,后半部分的字和前半部分的字一样,余陡知道这是自己那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