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欧阳景逸那副欲言又止,时不时叹息的神态,欧阳云诺主动放下茶杯,挑起话头。
“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坏,很恶毒?很没有教养,有失你的风范啊。”
欧阳景逸怔了怔,努力克制自己,轻轻放下茶杯,“这种事情,你想让老夫怎么评价?事情你都做了,还做得这般干净利落,事后外人谈论起来,没有一句是说你的坏话。还真是……说你心思缜密,还是该说你做事还有点脑子?”
欧阳云诺直勾勾盯着欧阳景逸,从他那滔滔不绝讲述的神情上,她没有看出半点关心和心疼,反而是一股隐忍的怨气。
结果还是让她这个老父亲丢脸了吧。
“为何不站在我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事情?就因为我是欧阳吗?”
“这……。”欧阳景逸顿时语塞,半晌后再道,“这能一样吗?纵使小贺氏有错在先,伤了你,让王爷负了你,可在私约男子,霍乱王族血脉的事情上,你一早就有预见性,不阻止,反而还助纣为孽?又弄得一疯两死!你良心可安?”
欧阳云诺猛然吸一口寒气,“所以,娘就是这样被气死的。你也没办法严厉处理二娘是吗!直到娘被气死后,你依然觉得二娘能迷途知返,改了性子?”
提及过往陈年旧事,欧阳景逸再也绷不住了,起身一甩袖子,掀翻了无辜的茶具,“老夫现在说的是你,不是老夫!”
瞄了一眼满地的茶具碎片,欧阳云诺依旧保持平淡,“娘在话,一定会为我说话,会为我讨回公道。绝对不让这事情发酵到今日,让我自己去动手解救自己。”
“老夫也担心你,心疼你在王府那些年的遭遇,可……为何不直接和老夫说?老夫亲自下场帮你教训这个小贺氏,反而要让你自己的手染上一条无辜的生命呢。”欧阳景逸气愤。
欧阳云诺冷笑,“马后炮!去年王府失火夜,我死里逃生出来,回家里暂住休养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起来这一点?反而却是乐意向着二娘,冷落我,孤立我。”
知道翻旧账这种事情,是女子的天赋。
欧阳景逸即便是有十张嘴,都说不过在理的欧阳云诺,他认输点点头,抬手示意先冷静一下,“能不能不要提及你二娘的事儿。现在重点是你啊。”
“我怎么了?我很好呀。这事儿,我做了就不会后悔的。至于王爷那边,我无所谓。”
“什么叫无所谓!你可是圣上赐婚的啊,平日里小打小闹就算了,眼下你这是离家出走施加压力给宸王啊。同时,也考虑过我们欧阳家没有?”欧阳景逸失色大叫。
对此,欧阳云诺有自己的应对想法,“不用爹你出面,我亲自书写和离书,把事情原委都写清楚了。我是不配当这个王妃,让王上,宸王另寻吧。”
欧阳景逸就知道她会这样说,因为她的脾性和她母亲一模一样,倔得很。
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事情,就要做到,不管其他人的想法和死活。
“胡闹!这事儿,还轮不到你来说。”
“那你这过来,是想要什么答案吗?是想让我说什么呀?”欧阳云诺搞不懂了,也站了起来,“试问我做的还不够吗?已经保全了面子,还想让我怎样?放过?凭什么,凭什么我要顾及所有人感受,让自己难受?你们算老几?”
欧阳景逸惊愕注视欧阳云诺,察觉她神情有些不理智,连忙服软,“好。老夫不说了,不说便是。这事儿,捅破天了,也不会有人怪你的。”
这就不让说了?承认是你们错了,有那么难吗?
“又觉得是我错了,对吗!就因为我是欧阳,要做一个良好的表率,凡事都得要谦虚,谦让,不显山不显水,知书达理,容忍别人在我的头上肆意撒泼,扣屎盆子是吗?弟弟,妹妹有个问题,你第一件事就是找我算账,从来不听我的解释,娘在不会让我这样活着的。”欧阳云诺的情绪打开了,就收不住了。
毕竟她对欧阳景逸这个爹,是有很大的怨念和意见呢。
欧阳景逸听说,知道欧阳云诺在王府的遭遇,那也只是听说,从未真正意识到,见识到这些伤害对欧阳云诺有多么的致命。
毕竟他是教学的老先生,读了一辈子的书,让他觉得就该这样,总是没错的。
然而,他觉得的事情,只是适用于男子身上,对于女子而言,就是束缚了。
“若不是这样,你怎么会有这般好的名声在外面?”
“放屁!那些名声是你想要的,是你想要享受的追捧,不是我!我因为这个,因为想讨你的喜欢和在意,我就算是差点死了,也不愿意吭一声,说过半点二娘不是!结果呢?换来的是什么。你告诉我!爹!”
最后这一声,是包含欧阳云诺这前半生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疑问,所有的不甘。
听着这一声呼喊,欧阳景逸灵魂仿佛受到了冲击,他蓦然意识到,欧阳云诺是他的女儿,是他的大女儿,而不是应付外界的工具。
她也是他的孩子之一。
顷刻心底封印的无限愧疚,像是趵突泉一样,喷涌不断。
内心一阵酸麻,酸麻,脑海里浮现出欧阳云诺母亲临走前对他的叮嘱。
而他这十几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