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卜明轩逼骂太急,手下人执行政策也不免急躁。当天便去找被征户,要求一周内必须签字搬走。
以往好说好商量,被征户都不同意,现在对方又态度强硬,更不可能答应了,于是难免大吵一通。尤其冯二赖更没给好脸色,面对上门人员直接开骂,差点就动手了。
拆迁人员碰钉子后,在卜明轩要求下,又给这些房屋、地块贴告示,措辞极其生硬,大红“拆”字写满了墙体。
注意到这些动向,被征户纷纷搬回旧屋,个别地块还临时搭起了窝棚,态度非常明确——硬扛到底。
仅两三天时间,这事便传得沸沸扬扬,也有人说怨声载道。
开发区人们更是议论纷纷、人心惶惶,但大多数人都在看热闹,觉得此事和自己关系不大。
而作为此事触发源头,赵林然却像没事人一般,不闻不问,该干嘛干嘛。看在下属们眼中,便成了“愣头青”、“屁也不懂”。
直到宣剑到来,赵林然才说要去现场看看。
“主任,我在组织部办手续时,贺部长把我叫他办公室,让我给您带话,说是许书记也听说这事了,还问他是不拿话刺激过你。”宣剑追上去,又低声道。
赵林然笑了笑,并没作答,而是直接出了屋子。
来到楼下,带着提前等候的下属们,浩浩荡荡奔那些平房而去。
平房跟三层楼不足一公里,赵林然等人刚一动身,被征户们就发现了,于是纷纷怒声道:
“真是不给活路了呀,宽限一周已经够呛,现在才三天就等不及了?”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我还就不信了,青天白日的,他们还能把咱吃了?”
身在现场的卜明轩,本来应该焦急解劝,可此时却慢悠悠地说:“这次是赵主任带队,正是血气方刚年纪,他可没我好耐性,你们看着办吧。”
“狗屁,老子还没好脾气呢。”冯二赖在屋里接了话。
卜明轩没再接话,而是带人迎上了赵林然。
“怎么回事?”赵林然沉声道。
卜明轩马上说:“全是刺头,油盐不进,死活不搬。”
“为什么不搬?”
“就是想多要钱呗。”
“是吗?”
没等卜明轩回应,一众被征户围上前,七嘴八舌起来:
“你就是那个赵主任?”
“就是你让强拆的?”
“不想让我们活,强拆是吧?”
“来呀,大不了这一堆这一块。”
赵林然抬手示意:“等等,什么强拆?谁说的?”
“打什么马虎眼?”
冯二赖从屋里冲了出来,“通牒都下了,姓卜的亲口说是你让的。今儿个我冯二赖把话撂这,除非连我一块埋里边,否则想也别想。我身上已经泼了汽……”
不等冯二赖说完,赵林然已看向卜明轩:“你说的我让强拆?我什么时候说过?”
正等着欣赏围殴新主任戏码,不承想赵林然忽然冲向自己,卜明轩赶忙解释:“主要是您要求时间太紧,我们也是为了拆迁顺利进行。”
“回答我的问题?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强拆?”赵林然继续追问。
“好像,好像没。”
“是就是,否就否,说清楚了,我到底跟你说过强拆没?”
“没。”
卜明轩话音刚落,冯二赖等人便围了上去。
“姓卜的,你亲口所言,说是赵主任让强拆。”
“说了不止一次,我就听到了两回。”
“要不是你那么说,我根本就不会在这搭窝棚。”
眼看有挨打趋势,卜明轩急了:“就算我没说清楚,可跟我吵吵有屁用,我就是个传话的,该拆照样还得拆。”
听卜明轩这么一讲,冯二赖等人反应过来,立即又围到赵林然近前:
“说别的都没用,现在带这么多人来了,不强拆还是什么?”
赵林然笑着道:“冯师傅是吧?从面相上看,你就是明事理的人。”
靠,你眼没毛病吧?他如果明事理,世上就没有耍赖一说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腹诽,更有人在鄙夷赵林然。
赵林然继续说:“冯师傅你好好看看,我们带铁锹镐头没?带铲车钩机没?安全帽都没有,衣服都没换,拿什么拆,怎么拆?”
冯二赖来回打量一番,确实如赵林然所言,这些人什么工具都没带,衣服也是整洁如新,根本不是干脏活的样子。
而且他很受用“明事理”评价,这可是第一次得到,于是语气跟着和缓:“主任,主要是我们让姓卜的吓怕了,他口口声声说是你让强拆。那你就给个痛快话,到底强拆不强拆?”
“绝不强拆,必须文明拆迁。”赵林然说得很肯定。
许多下属忍不住腹诽:今天为出风头,把话说得太满,有你被动的时候呢。
“真的,太好了,到底是大主任,说话算话,不像副的满嘴放屁。”
冯二赖脸上带笑,心里高兴:那就多拿钱出来,除非一辈子不拆。可能不拆吗?
其他被征户也是同样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