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听到两声故意重咳,人们知道史霄汉要揭锅盖了,一时心情各异。
意识到这点,赵林然不由得眉毛挑动,忍不住就要出声。
赵林然清楚,对方肯定会拿“回避制度”说事,也未必会采纳自己意见,但此时绝不能当哑巴,不能任由对方拿捏。
更为关键的是,赵林然已经看出来,他们先还想着把麻烦推给自己,现在却唱双簧要拿走职权,分明是急眼了。如若让他们顺利得逞,势必会在石料扩产上大开绿灯,可能一两天便会正式炸山开挖。到时即使拿回职权,但大片绿林业已毁掉,想复原可没那么容易。何况职权一旦拿走,也未必能痛快还给自己,除非让自己擦屁股。
“既然没人举手……”史霄汉故意拉着长腔,一副尽在掌控气派。
赵林然沉声道:“我有意见。首先请涂副镇长提供照片出处,证明其合理性。”
当然不能说是金有财给的。
涂大力正盘算应对话语时,史霄汉已经帮着回怼:“赵镇长你是当事人,必须回避,这是基本制度。即使有什么想法,也要等事后交流,申诉也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史霄汉微笑示意,“你也看到了,大家都不举手,即表示全都赞成涂副镇长提议,这就是民意。下面我宣……”
“谁说都赞成?”忽然清脆女声响起。
谁?
人们下意识循声转头。
副书记苏梓妍?
映入大家眼帘的,是一张冷艳面庞,此时更显冷峻。
迎着一众目光,苏梓妍寒声重申:“我不赞成。”
什么?涂大力顿时面现怒容,史霄汉脸颊也快速抽了抽。
以往在众下属面前,史霄汉一般是喜怒不形于色,刻意保持权威与高深。只是刚才关键语句已到嘴边,却突然被噎住,面部肌肉难免运动。
再次确认了信息,其他人也是满眼震惊:太反常了吧?
苏梓妍到镇里时间不长,仅比赵林然早两个月,平时低调、高冷。除了会上必要发言外,几乎不参与讨论,私下也与同僚交流不多。
人们只知道她从省里下来,应该有些背景,肯定是来镀金的,也就认可了她的做派。不曾想今天却突然发声,还是在这种敏感时刻。
事实上,人们都清楚,涂大力提议根本不符合程序。但问题是,史霄汉已经明确支持了,反对提议即是驳书记面子,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明哲保身。
史霄汉也正是算准了这点,才导了这么一出“民意难违”,谁知真就有人当刺头,还是个从没想到的主。
苏梓妍难道不明白其中利害?还是她根本不惧史霄汉?莫非她和赵林然关系特殊?几乎所有人都倾向于最后这点。
赵林然本人更糊涂,实在找不出她为自己发声的理由。从到镇里以来,两人说过的话寥寥可数,还都是在会上,私下从没单独交流过。
尽管对苏梓妍了解较少,但此时赵林然还是松了口气,他相信她不会无的放矢,也省得自己和他们当场吵翻。
“为什么?”涂大力懵了好大一会儿,忍不住追问。
苏梓妍根本不予回应,甚至看都不看。
生生被晾了一分钟,涂大力脸颊通红,腮帮鼓动:“苏梓……”
“不赞成可以举手嘛!组织程序必须得懂,对不对呀?苏副书记。”史霄汉阴阳怪气,给苏梓妍扣了顶帽子,也阻止了涂大力的冲动。
“组织程序我当然懂,在座绝大多数人也明白,这才是都不举手的原因所在。因为此事本就严重践踏组织程序,举手本身就是对违规行为的纵容。”
苏梓妍神情冷峻,锋芒毕露,“仅凭几张照片和个别语句,根本不给当事人自辩机会,也不采纳他人证言,更没核实取证程序,就对镇委副书记、镇长启动调查,太不严肃了吧?”
“更为儿戏的是,常务副镇长直接提议,谁给他的权利?符合哪条组织程序?假如任由此风盛行,人人都可效仿,置镇党委于何处?视组织程序为何物?”
“身为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身边竟然出现这种行为,我也有责任。在此我向组织致歉,一定以此事为鉴,加强组织工作建设,坚决杜绝类似事情再次发生。”
有水平!既完全说在点上,而且反将史霄汉一军,看来并非花架子。赵林然不禁感叹,好多人也暗暗点头。
臭娘们,显你能耐?
史霄汉恨得牙根痒,可人家苏梓妍说的有理有据,根本无法反驳。
简单权衡一番后,史霄汉放低了姿态,但语句仍旧绵里藏针:“苏副书记无需道歉,而且我要感谢你的提醒,否则差点就疏忽了,党委书记才是组织工作第一责任人。”
随即转向涂大力,神情严肃,“涂副镇长,虽然你多年工作在一线,工作也雷厉风行,但大老粗做派必须改掉。马上向苏副书记道歉,感谢她对你的指导。”
苏梓妍岂会听不出猫腻?沉着脸道:“他冒犯的是组织程序,不是我个人,理应做深刻书面检查。”
“我……”涂大力差点就爆粗口。
“散会。”史霄汉黑着脸,吐出两个字,当先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