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安静。
照理说,宋南烟这番话简直是在大放厥词。
可张元泽从头到尾都没吭过一声,甚至还悠闲地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幽幽道:“我就说吧,她啊,我都惹不起。”
余老爷子噗嗤一声笑了:“真是什么样的人收什么样的徒弟,跟你再小些时候脾气真是一模一样,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
宋南烟莫名其妙。
她都已经做好了要被赶出去的准备了。
余老爷子却道:“在这吃了饭走吧。”
宋南烟忙摇摇头,“不了,余爷爷,我还要回家给我妈妈做饭。”
余老爷子多看了她一眼,没有强留,给管家递了个眼色。
管家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余老爷子接过来,递给宋南烟,“既然是元泽的小徒弟,那就算是我的孙辈,这是见面礼。”
宋南烟一脸尴尬。
她也不是张元泽的徒弟啊。
没等她开口解释,张元泽已经把东西接了下来,往她怀里一塞,“得嘞!谢谢老爷子。”
宋南烟怀疑就是他自己想要,拐带她来忽悠老人家的东西。
出了余家,宋南烟就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张元泽,“骗老人东西不道德。”
张元泽无所谓,“什么骗不骗的,这是我们江城的规矩。头一回见晚辈都要给见面礼的,自己拿着玩儿吧,老爷子这些年收藏了不少好东西,拿出手的都是好的。”
宋南烟不肯收,义正言辞地强调:“我不是你徒弟,我不要,你以后少诓我出来给你骗东西。”
张元泽要气死了,“你说!你要怎么才能拜我为师吧?”
宋南烟走在前头,“不拜,没钱。”
张元泽莫名,赶紧追上去,“拜我为师跟有么有钱有什么关系?”
他上赶着给她送钱都不要。
宋南烟认真道:“我没有一万块钱的拜师礼,也没有更多的东西能孝敬你。你来我家住了好几天也看见了,我父母就是普通人,徐锐泽是徐家的弃子。我就算是能赚到一万块钱,我也不会拿来拜师。”
“你休闲骗我钱!”
她傲娇地冷哼一声,钻进车里,留下张元泽顶着个鸡窝头在风中凌乱,想起自己好像是说过这么个混账话。
他这辈子只收一个关门弟子,那也不是乱收的。
得要一万块钱的入门费,拜师礼另外算,大小节日孝敬,还要给他养老送终。
可那就是为了防止那些二百五总找关系把人往他这里塞故意设置的门槛,谁知道真到收徒弟的时候卡了壳了!
他追着她屁股后面跑这么多天。
她却以为他是先骗她的钱!
张元泽牙痛,“不是,我在江城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没有拜师礼这回事,不仅没有我还给你拜师礼。你看看,老王不是也给你见面礼,老爷子不也给你了吗?”
宋南烟才不信呢,他都要收夏云琦当弟子了。
她一脸怜悯地看向张元泽,“你放长线钓大鱼就算了,还一下钓两条,你小心把自己拖下水淹死!”
张元泽跟宋南烟回到宋家,宋母已经把菜都切好了,宋南烟上手接替了她的工作,开始炒菜,吃饭的时候,例行观察宋母多吃了哪一些。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儿,很难做到不着痕迹。
表情看着像监工,搞得宋母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吃了,抬手给她夹菜,“南烟,你吃。”
宋南烟恍惚了一下,忽然就又想到了在余老先生家里的时候,想到的那些画面。
上辈子的时候,她对亲情淡薄,身边只有那个人,她从被他发现,到生命终结,身边都只有他一个。
所以想他时候比较多,看谁都好像能看见他的影子。
因为他在她的生命里,充当了所有的角色。
知己、老师、合伙人,还有……
宋南烟眸色暗了暗,带着几分失落。
她以为他的出现已经弥补了她所有的空缺,她以为自己忘记了。
原来她不是忘记了,只是刻意地忽视了那些不好的记忆。
她也终于知道,自己最开始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的信任徐锐泽。
大概是从心底觉得徐锐泽跟她是同一类人。
被排斥,被疏远,被理所应当地当成了一块垫脚石。
可是现在,代替那个人的记忆越来越多了。
宋家夫妻恩爱,家庭和谐。
有覃天海、有李强、蒋大力,还有秦三夫人。
可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他,会不会觉得孤独呢?
晚上,宋南烟做了一个梦,梦里高楼林立,不是80年代的模样,而是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她漂浮在半空中,但是依旧能认出那是自己曾经住过的公寓。
她不用敲门,直接就能从窗户进去。
里面一切的陈设都照旧,客厅的水晶灯打开了,沙发上摊着她没看完的书,茶几上放着她没有画完的手稿,边上竖着一个画架,画架上放着一副人物肖像。
是一章男人的脸,每一笔都好像精工细作,每一根头发丝都是仔仔细细画上去的。
在画里就能看出冷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