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来使……要见我?”
晏无师重复了一遍,很快便想通一切。
皇帝驾崩,太子顺位继承,所以如今的皇帝,已经是宇文赟了。
终于坐拥天下,宇文赟扬眉吐气。
回想以前被自家老父按在地上摩擦的日子,不但不给亲爹好好服丧,甚至即位后不久,便淫遍老父后宫的妃嫔,也就是自己的庶母。
即使他即位没多久、晏无师又远在西域,都听说过新帝在道德方面的过失。
最近又听说宇文赟在后宫发泄够了,正打算搞出点新的事情折腾。
自己和宇文赟关系甚好,所以他大概是想把自己召回来,重新启用。
只是这派出的人选……
晏无师问:“来使是谁?”
广陵散:“老秃驴,雪庭。”
果然……
晏无师心中暗哂。
突厥又是派皇后告密,又是派人刺杀的,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把自己搞出去,如今新主上台,便要把自己又叫回去。
别说摄图了,换了普通人,心脏也受不住。
雪庭出身佛门,向来与宇文邕不对付,迫切想要重振自家门庭。
虽然此次围杀他没参加,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与自己为敌。
甚至恰恰相反,雪庭是最不希望浣月宗东山再起的那个。
如果自己此番真应宇文赟邀请回去了,后果怕是很难料呢~
见晏无师迟迟不应声,元秀秀道:“你是怕老秃驴趁虚而入,对你下手?若是那样的话,要不就别去了,随便找个人回了他。”边说着,边瞥向广陵散。
被视为“随便的人”,广陵散心头火起,正欲回怼,迎头瞧见晏无师绷带满身、虚弱不堪的模样,想了又想。
最终选择不跟女人一般见识,暂时咽下这口气。
“那我去回绝……”
“不必,还是我亲自去吧。”晏无师打断道。
元秀秀:“你都这样了,还是在床上躺着吧!”
晏无师:“就是要让雪庭看见我这副样子,扶我起来。”
元秀秀无法,只得扶他起身。
因为长久没有下床行走,加之重伤在身,晏无师走起路来很吃力。
最后还是广陵散找来轮椅,他的行进速度才快了点。
临到门口,听说消息的沈峤也来了,执剑在手,等待他的示下。
看着众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晏无师哭笑不得。
许是见有人守着,广陵散方向一转,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晏无师被推着来至花厅,一进门便收到了数道震惊错愕的目光。
“贫僧莲生、莲灭,见过晏宗主。”
两名年轻的缁衣僧人最先开口,赫然是雪庭的亲传弟子莲生和莲灭。
当年诛杀宇文护后,为了拉拢雪庭,宇文邕不仅没下令除去这两人,还将他们送还给了雪庭。
只可惜看他们现在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一点感激之情。
也不知该说他们绝情,还是皈依佛门之后四大皆空了。
“先帝猝逝,不知二位有什么想法,可会感到伤心?”晏无师问。
莲生、莲灭面面相觑,似乎根本没料到有人会问自己这种问题。
“弟子不善言谈,让晏宗主见笑了。有什么话,还是问贫僧吧!”
雪庭笑呵呵道,边说边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两大“护法”,神情古怪。
“雪庭禅师,你有事请快些说,他身上有伤,不能久坐。”元秀秀冷冰冰地道。
“这是自然。”雪庭说完,看向晏无师,示意他屏退左右。
然而晏无师恍若未觉,一双凤目似瞑未瞑,面色寡淡。
僵持片刻,雪庭往后一瞥:“你们去外面守着。”
莲生二人迟疑不决,被雪庭目光一扫,这才退了出去。
弟子出门之后,雪庭兀自笑道:“听说晏宗主遇刺受伤,陛下十分着急,特遣贫僧来问候。不知此举与先帝送还莲生他们相比……心意是否一样?”
这是在回呛自己方才问莲生他们的那番话,顺便试探一波?
晏无师扯起嘴角:“一样。”
雪庭又拿出一盒药丸:“这是天台宗的疗伤圣药大还丹,还请晏宗主收下,预祝您早日康复,再展宏图。”
此话一语双关,晏无师盯着那盒大还丹半晌,没有去接。
“我的伤势自己知道,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这段时间我哪也不去,就在西域养伤疗疾。”
“晏宗主这是哪的话,天下武林需要你、朝廷庙堂更需要你呀!”
晏无师被雪庭惺惺作态的表现恶心得够呛,恚怒之余,险些当场答应。
想了又想,到底忍住了:“不了,还是先把伤养好,再说其他不迟。”
雪庭直勾勾瞧他半晌,似乎是在辨别此话的真伪。
晏无师低眉顺目,扯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很久以后,雪庭轻吐口气,紧绷的脸色终于彻底松弛,从袖中拿出一封信——
是宇文赟的亲笔。
“陛下委托贫僧转交,希望你尽快回京。”
晏无师接过信件,忽然觉得无比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