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年宇文邕伐齐,战事一直很顺利,周国接连攻下齐国多处重镇。
可是在进攻洛口的金墉城时,却吃了瘪。
周军整整围攻了二十天,即便宇文邕亲自督战,依然没能攻下此城。
两军僵持数月,最终以宇文邕在军中染疾,返回长安而告终。
如今周陈结盟,周国军队也已休整完毕,宇文邕便开始筹划二度伐齐。
晏无师回来后,没有第一时间进宫,而是监督谢沅炼造本心。
谢沅的天赋只能算是上佳,还达不到资质卓绝的地步。
之前有事耽搁,一直没寻着机会。
如今恰好有空,晏无师便打算亲自调教,炼就本心的同时磨一磨他的性子。
于是整整一个月,晏无师都陪着他在密室练功,逐字逐句传授《无上功》与《朱阳策》。
第三十五日,谢沅的本心终于成型。
原打算再等几个月,待他本心彻底铸好才出关。
可是宫中使者不断来寻,元秀秀也保证会监督谢沅练功,晏无师遂允他出关,自己慢慢炼心。
乾安殿,偏殿。
“喝茶吗?”晏无师递去一杯茶。
元秀秀摇了摇头。
以为她在紧张,晏无师遂放下茶盏宽慰:“合欢宗继承日月宗遗泽,声名远播,陛下身边又正缺可用之人,一定会奉你为上宾,热情款待。说不定到时候,我都要叫你老大呢!”
他一面宽慰,一面信誓旦旦地保证,元秀秀却只勉强一笑。
半盏茶不到,宇文邕从后殿步入,边走边道:“少师真是让朕好等,待会儿若不自罚三杯,朕可是不依的!”
晏无师一笑,还未及说话,宇文邕便瞧见他身后的人,将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这位是?”
晏无师介绍道:“合欢宗宗主,元秀秀。”
元秀秀款款福身:“妾身见过陛下。”
仪静体闲,柔情绰态。
迥异于平素妩媚动人的姿态,这回她十分之郑重,举止得体,肃穆端庄。
晏无师难得见她如此,不过微微一瞥,便已眩晕在她离合的神光之下。
在场唯独一人,不为所动。
宇文邕看了她一眼,淡淡应了一声,便收回目光。
又看向晏无师,见他如此情态,不禁紧紧蹙眉。
先前的急切与热络通通消失不见,唯余君王的威严。
“此次出使陈国,你做的很好……”
对于他前后态度的差异,晏无师暂时没发现。
彼此寒暄一回,晏无师便道:“周欲伐齐之事…”
“你大败临川学宫汝鄢克惠宫主,于江南大展我国威,朕可真要好生感谢你。”宇文邕打断道。
晏无师一笑:“汝鄢克惠武功不过尔尔,且素对陛下不敬,臣早就想教训他了!此次结盟已成,周国所剩的敌人唯独东方的齐国…”
“宇文庆已对朕说了,之前合欢宗在官道劫杀使臣一事,全赖你庇护,否则他们所有人都无法安然到达江南呀!”宇文邕边说着,边往后方看了看。
屡屡被打断,且绝口不提齐国之事,晏无师哪还不知宇文邕是想故意岔开话题?
只是瞧着身后元秀秀苍白僵硬的脸色,到底不忍心,欲最后抢救一下。
硬着头皮道:“合欢宗真心投效,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这回宇文邕倒是没有打岔,但也仅止于此了。
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看都不看元秀秀一眼,只对晏无师道:“知道了。”
三人之间再无对话,元秀秀更是除了一开始请安,之后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殿中静了许久,宇文邕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
“来人,送少师出宫。”
晏无师倏然抬头:“陛下…不留臣吃饭了?”
宇文邕殊无异色:“朕还要接见几个人,就不和你吃了。”
“可是…刚才你还说要我自罚三杯!”
晏无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像后宫幽怨的妃子,可事发突然,也顾不得许多了。
许是被他的锲而不舍打动,宇文邕道:“若少师喜爱宫里的饭菜,朕便让御膳房做一份送来,你吃完了再走。”
这话说的,搞的我像是进宫来讨饭的一样!
晏无师有些不悦,到底未说什么,携着元秀秀行礼告退了。
……
为了给自己挽尊,以及兑现之前的承诺,翌日一早,晏无师又带着元秀秀来了。
然而这次宇文邕做的更彻底,他们连乾安殿的殿门都没进去!
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们,内宦、宫婢匆匆走过,根本没给一个眼神。
这种被人当空气的感觉,令晏无师觉得自己像是街头被人围观戏耍的猴子,滑稽极了。
等了近两个时辰,晏无师忍无可忍,正欲拂袖离去之际,一名内宦匆匆赶来。
“晏少师请留步,陛下有请。”
如同独守空闺多年的嫔妃,一朝得蒙召幸,过往种种怨愤瞬间消失不见,唯余欣喜若狂。
可是内宦接下来的话,又将他的好心情搅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