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
沈峤醒来。
听到动静,候在门外多时的边沿梅叩响门扉:“沈道长,你好些了么?”
沈峤下床开门:“边郎君,请问有何事?”
边沿梅:“师尊有请,若你已无大碍,不知可愿随我过去?”
此话留有余地,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但沈峤素来为他人着想,闻言立即整衣:“我已大好,请边郎君带路吧!”
少师府规模极大,沈峤又住在南边最僻静之地。
因此尽管他们速度不慢,也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到中庭神殿。
神殿是供奉祭神之所,离书房尚有一段距离。
当二人从廊下穿过,沈峤好奇道:“此宅竟有祭祀道门天尊的神殿,莫非晏宗主亦对道学感兴趣?”
边沿梅摇头:“这里曾是我宗太上长老方清玄真人的居所,只不过他后来出走,师尊便向陛下要了此处,作为自己的少师府。”
对于方清玄,沈峤一直久仰大名,遂借此机打听道:“方真人…是什么样的人?”
边沿梅细想了想:“这个不好说,仅我所知的而言,方道长沉默寡言、淡泊名利,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沉默寡言…
不爱说话……
毫无来由,沈峤脱口而出:“我与方道长有几分相似?”
边沿梅奇怪地瞧他一眼:“区别还是蛮大的,虽然方道长某些方面与你很像,但是与你相比,他却更加冷淡。”
“哦。”沈峤颔首,神色不明。
耽误了好一会儿,二人才来到书房,晏无师早在门口张望。
边沿梅忙上前告罪:“师尊恕罪,弟子来迟。”
晏无师瞥了沈峤一眼,没有发问,只不着痕迹看向边沿梅。
边沿梅会意,施礼退出。
沈峤:“我记得之前尚有许多人,怎么现在都不见了?”
晏无师调侃:“看不出来啊!阿峤你还挺八卦的嘛~”
沈峤一噎,沉默下去。
调笑过后,晏无师倒没隐瞒:“她在东边闭关突破,谢沅他们则有专人看顾。还有什么问题?”
沈峤疑惑:“不是晏宗主叫贫道来的吗?”
晏无师“恍然大悟”:“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沈峤淡淡道:“皆可。”
晏无师:“先说好的,纯阳观主易辟尘的关门弟子李青鱼,在玄都山玉台论道上大出风头,逼得郁蔼亲自下场,才以半招之差赢了他。如今这天下第一道门,纯阳观可是跃跃欲试。”
沈峤冷不丁道:“这对晏宗主来说,难道不是好事?”
晏无师奇道:“怎么说?”
“当年诛杀宇文护,纯阳观引走最棘手的国师雪庭,才让浣月宗计划成功。听说两派早有合作,如今纯阳观超越玄都山,浣月宗的地位不也水涨船高?”
“水涨船高谈不上,宇文邕不愿浣月宗与纯阳观过从甚密,所以两派已没什么联系了。”
“那坏消息呢?”
“尔伏可汗摄图,派人请郁蔼前往东突厥讲道。”
沈峤原很生气:“他这是与虎谋皮!”然后又道,“玄都山与突厥合作,我想这对晏宗主来说…也绝非什么好消息吧?”
晏无师眉毛不由一挑:“你知道的不少啊!难怪这一路你常不在房间休息,原来是出门打探消息去了。”
沈峤:“在玄都山避世多年,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所以想多了解。”
晏无师一笑:“你如今在玄都山眼中形同弃徒,想那么多做甚?”取出袖中请柬,“这里有个寿宴,我没空去,你却一定有兴趣。”
沈峤低头一看:“苏威…这个人是……”
“他袭封美阳县公,虽娶了宇文护的女儿为妻,却没被宇文邕追究,还想要重用他。可他却以病推辞,在家读书。后日是他母亲五十大寿,宇文邕会派人送贺礼过去。”
“听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难道晏宗主与他关系不错?”
“非也,我们连面都没见过。他有个弟弟苏樵,是李青鱼的师兄。因出身世家的缘故,所以地位在纯阳观内仅次于李青鱼。因而此次寿宴,必然和玉台论道一样群英荟萃,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看…如今的江湖是哪般风貌?”
沈峤以为晏无师只是单纯想让他见见世面,便未做他想:“多谢晏宗主。”
沈峤走后,边沿梅从廊下阴影处现身,走入书房。
“不知师尊有何吩咐?”
晏无师跪坐蒲团,落下一子:“你们耽误这么久,是在聊什么?”
于是边沿梅便将沈峤所问之话和盘托出。
晏无师奇怪:“他明明和方清玄不熟,问这些干嘛?”
边沿梅猜测:“方道长与他同出一源,且武功盖世。说不定很为他们这些道门中人景仰?”
晏无师不太相信,可一时也想不出其他理由。
只淡淡一句:“或许是吧。”
方才谈话时边沿梅全程听了,有不少疑问:“师尊让沈峤去参加寿宴,不怕他把事情搞砸吗?”
寿宴当晚鱼龙混杂,必定风波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