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紫霄声音不小,足够让在场所有人听到。
然而少女却恍若不觉,只盯着晏无师不曾移目,眼底泛上一层薄薄的泪水。
这下该晏无师讶然了。
自己确实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枝独秀,可也不必激动得直哭吧?
难道这又是因为女人的不同性格所致?
看向袁紫霄,发现她也是一脸懵然。
好在尴尬没有持续多久,少女说话了。
她擦去眼泪:“对不住,只是因为遇见故人,所以有些激动了。”
晏无师皱眉:“这位娘子,你说的故人…该不会就是我吧?”
少女点头。
我竟然来过此地?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在梦里吗?
少女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之前与你一起来的郎君,可是姓方?”
看来是当初跳崖昏迷后,方清玄带自己借宿过此地。
晏无师遂了然道:“不错,他叫方清玄。”
“方清玄……”
少女咀嚼着这个名字,目中含光:“那他现在何处?没有一起跟来吗?”
当见到少女表情的那一刻,晏无师就什么都明白了。
想不到方清玄为了救自己,竟然出卖过色相!
一想到他面对少女热烈情感时的疲于应付,晏无师便想捧腹大笑。
然而当听到少女的提问,以及联想到方清玄如今的去处时,他的喜悦便荡然无存。
苦涩而无奈道:“我亦不知他去了何处,大抵…是再也不回来了吧……”
少女和林苒不同,并非嫁做他人的人妇。
晏无师不想让她做无谓的空等,白白浪费青春,所以不曾刻意隐瞒。
少女闻言更加感伤,悬而未落的泪水到底流了下来。
晏无师宽慰:“他非俗世红尘之人,一心追寻武道极境,与我们本就是不同路的,你莫要再空等了。”
他的本意是好心劝慰,然而直来直去的言语更加刺激了少女。
毕竟有什么是比失去心上人更加痛苦的呢?
这灾难般的劝解……
袁紫霄看不下去了,径自走到二人身前:“都说劝和不劝分,哪有你这样劝人的呀!”说着拉上少女的手,引她走回院里:“他不会说话,你别理他。想当初我俩刚见面的时候,我一天能被他气死三回呢……”
二人边说边走,浑然忘了门外还有一个人。
晏无师在门口杵了半晌,见实在没人搭理自己,便也跟着进了门。
此宅是村子里最大的一户人家,他看中的便是此处面积宽大,空房众多。
可是当进到院里,才发现确实有空屋,只不过只有一间。
当初方清玄和他借宿于此的时候,自己尚是昏迷状态,人事不知,故而一个房间也没什么。
而且身为男子,本来就没那么多讲究。
莫说两个大男人同住一间房,纵是多来几个也没什么不可以,只要有地方睡就行。
但袁紫霄却是一个例外。
作为女子,不论是有男女大防的古代,还是晏无师重生以前的现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是于理不合的。
轻则流言蜚语,重则名声受损。
想当年他和方清玄也就一起出行过,二人之间的关系便被世人传的污秽不堪,甚至被编入话本成为市井巷陌的八卦乐子。
不敢想象他和袁紫霄住上一晚后,被人知道又会造成怎样的轰动效果。
本来不想进门,打算就在院子里打个地铺囫囵过了。
少女却在此时出门来寻:“这位郎君,你怎的不进去呀?”也不待他解释,径直把他拉进了屋。
小屋之中,面面相觑。
袁紫霄和晏无师大眼瞪小眼良久。
等少女一走,晏无师便道:“我去外面打地铺,你睡这里吧。”
“等等!”
刚一转身,便被袁紫霄叫住。
“怎么了?”
袁紫霄斟酌着开口:“你…还是留下来吧。”说完有些后悔,因为她总觉着这话听着像妻子给丈夫留门。
因此又加了一句:“你可别想歪,我只是觉得北地风沙太大,睡外边容易被风吹跑了,所以才留你的!”
虽然口是心非,晏无师却没戳穿,真诚一笑:“多谢。”
袁紫霄脸红的像热茶壶,努力驱散心底异样的感觉,背过身不再说话。
晏无师又是一笑,寻了处最偏僻的角落,盘膝运功。
二人之后未再说一句话。
晏无师沉浸在练功的玄妙中难以自拔,浑然不知黑暗中一双带着窥探的眼睛,在静静注视着自己。
一夜无话。
……
阴山之行,令晏无师对武道又有所感悟。
当他再度睁眼之时,已是辰时末,临近巳时了。
袁紫霄正在桌前喝肉汤,只是执着汤匙的手虚浮绵软,两只眼眶也发黑。
晏无师不由得奇道:“你这是没睡好吗?”
看了你一晚上当然没睡好!
袁紫霄自然不会这么说,于是头也不抬地淡定喝汤:“没有,我睡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