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丙辰。
易辟尘约战雪庭于青城山,宇文护亦从同州返回长安。
按照惯例,应去宫中向皇帝述职。
宇文护不疑有他,如往常一般乘车进宫,宇文邕则驾临文安殿见他。
一切如常。
边沿梅作内宦装扮侍立在一侧。
为防被发现,他特意将帽沿拉得很低,站在队伍的最后方。
自那日见过宇文邕以后,晏无师便神隐了。安排人手、往来接应等一应事务,都是边沿梅在负责,直至今日入宫陪同宇文邕,他也没瞧见自家师尊一星半点的影子。
师尊到底去哪了?
莫不是被另外的事绊住,同法镜宗主广陵散一样来不成了吧?
虽说浣月宗内部有些高手,法镜宗也支援了一些人,可宇文护那一方战力不明,边沿梅总觉得心里悬吊吊的。
宇文邕与宇文护在大殿相谈甚欢,氛围一片融洽。若只看表面,完全预料不到之后将要发生的恶斗。
宇文邕今日兴致很高,聊至开心处拊掌大笑,走下御座拉起宇文护的手:“兄长一心为国,实在辛苦。如今朕这里又有一桩难事,恐怕还得麻烦你啦!”
宇文护:“是有何事?”
宇文邕:“太后年纪大了,然而却非常喜欢喝酒,我屡次劝谏于她,她都没有听从。兄长威望素著,希望你能够借此次拜见的机会规劝于她。”边说边引宇文护至含仁殿。
进入殿门,宇文邕又拿出《酒诰》:“用这个来规劝太后。”
宇文护不疑有他,拜见以后便拿起《酒诰》开始诵读。
“王若曰:“明大命于妹邦,乃穆考文王,肇国在西土。厥诰毖庶邦,庶士越少正御事……”
砰!
《酒诰》尚未读完,宇文邕举起玉笏,猛然砸向宇文护的头!
头部受到重击,宇文护“咚”的一声栽倒在地,血流如注。
“何泉!”宇文邕扬声对离得最近的内侍喊道。
何泉是他的心腹侍从,行动前宇文邕便下令,由他最终结果宇文护的性命。
然而何泉自幼进宫,何曾见过此等大场面?
一时间腿软手抖,惊惧得连刀都拿不稳,好几次都劈了空。
十几年来,宇文邕对宇文护曲意逢迎、姿态卑微,因此宇文护此次觐见,未让侍卫跟随进殿。
本来一切都按计划顺利进行,只因何泉犹豫怯懦,不能斩杀宇文护,连番动静终于引起宇文护亲随的警觉。
那些普通士兵自不消说,皆被提前布置好的禁军拦于殿外。
独剩几名有武功的江湖人士,穿越重重关卡掠入大殿。
即将近身宇文护之际,浣月宗、法镜宗的人马瞬间暴起,拦住他们的去路。
两宗人数众多,营救宇文护的只三人,看起来他们是占优势的那方。
可惜事与愿违,两方交手不到半刻钟,浣月、法镜二宗组成的阵线便被打得溃不成军,行将落败。
他们或是死去或是重伤,大半都失去了动手之力,唯独边沿梅咬牙苦撑,不肯放弃。
这三人都是清一色的光头,一身缁衣不染纤尘,显然都是僧人。
看来雪庭还是留了后手,竟然派了三个武功不低的同门来保卫宇文护。
后面两个边沿梅认识,是雪庭座下的亲传弟子莲生和莲灭。
只有冲在最前、武功最高的中年僧人,边沿梅在脑中搜索良久,仍未想出此人的身份。
莫非是雪庭在别派请的外援?
“由我来对付这个最难缠的,你们拖住剩下两个!”边沿梅心念电转,想出一个对己方有利的对策。
只要自己这边成功拖住三人,等宇文护一死,他们就没了保护的对象,自然而然束手就擒。
计划很周全,虽然边沿梅等人论单打独斗打不过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但众志成城,莲生、莲灭三人想要直接击破他们也绝非易事。
战况胶着,谁也奈何不了谁。
藏于后殿的宇文直趁着无人理会的空当,夺过何泉的刀便向宇文护劈去!
眼看宇文护即将身首异处,最激动的不是宇文邕,反倒是和边沿梅缠斗的那名僧人。
他顾不得许多,宁愿舍弃周身空门,任边沿梅掌力侵袭,急吼吼地向前掠去。
宇文直被掌风推翻,惊恐地看着扑面而来的澎湃真气。
然而他却毫发无损,真气化为实质,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直直冲向位于他身后的宇文邕!
此人和边沿梅想法差不多,甭管能不能救人,只要擒宇文邕在手,何愁不能保全宇文护?
巨掌拍来,五指微张。
近在咫尺的距离,宇文邕眼看就要被生擒!
“何至于此?”
一道清润的男声在殿中响起,又有流畅的琴音拂过,生生将巨掌威力消弭。
话落人至,来人一身青衣、姿态闲雅,不时拨弄着琴弦。
若非面上厚施粉黛,真可谓是独步风流第一人矣!
那名僧人根据衣着特征判断道:“久闻法镜宗主大名,法济见过广宗主。”
“广陵散”奇道:“你便是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