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怀宁城郊,密林。
“别……别杀我!”
身后杀机逐步逼近,男童气力渐绝,靠在一棵树边喘气,眼睁睁看着长剑向自己当头斩来。
不过预想中的疼痛并未来到,当他睁开眼睛,发现有人挡在了身前。
桑景行看清来人,只好把砍至半途的长剑收回。因出剑太急没有留手的缘故,收剑时的惯性差点让他栽倒。
待站稳之后,他气急败坏道:“晏无师你做什么!”
谢陵淡淡道:“放了他吧。”
桑景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谢陵又重复一遍:“我说,放了他。”
“凭什么?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是宗门律条!”
“宗门律法,就一定是对的吗?”
“你质疑宗规,是目无宗门,按律我可将你就地正法!”
“呵,就地正法,你有这能耐吗?”
“你!”
趁他们吵架的功夫,男童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对峙的两人却都没理会,只互相注视着对方,气氛凝重,似乎下一秒就会动手打起来。
不过他们最终没有打起来,因为——桑景行怂了。
刚才他之所以收剑停手,不仅因为对面是同门的晏无师。
而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收手砍下去,伤的一定是他自己。
之前那一战让他知道自己与晏无师难以逾越的差距,现在每次面对晏无师,他都有种深深的恐惧。
这次也不例外,心里虽然气愤已极,却仍顾虑重重,不敢与晏无师正面交手。
遂转移话题:“是谁告知你我的行踪?”眼珠一转,“是元秀秀告诉你的!”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见谢陵不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今你们两个可是恩爱缠绵得很,哪里还把我这个旧人放在眼里啊~”
日月宗耳目众多,如果谢陵真与元秀秀有什么,早就传遍天下了,哪还需要桑景行多嘴?
再看这人一脸的嘲讽,就知道是故意说出来气人的。
谢陵心道就你这脾气和智商,怪不得日月宗分裂之后连宗主之位都捞不着,只能混个长老当呢!
到底没把这话说出来,毕竟自己这次找人是有事相商,就不反唇相讥了。
于是他问:“崔妙真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提还好,一说桑景行便脸泛怒色:“你是故意找我炫耀的?”
谢陵:“……”
跟这人说话咋就这么累呢?
虽然来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口舌之争的准备,但桑景行根本没想好好交谈,说出的话让谢陵很想把人按在地上暴捶一顿。
算了,就当是关爱智障吧!
勉强将心情平复下去:“我若真是来炫耀,那么现在你看到的就不是我,而是成婚喜帖了。”
顺势说了前几日发生的事。
桑景行理智逐渐回炉,听过谢陵的述说,沉思片刻:“所以你是要我娶崔妙真?”
有了关爱智障的觉悟,谢陵耐心向他解释:“娶不娶决定在你,我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告诉你,我对宗主之位没兴趣。”
桑景行一脸不相信:“你当我三岁小孩这么好骗吗?再说就算你没兴趣,若师尊执意传你宗主之位,你不也得受着?”又自嘲一笑,“叶麟死了这么多年,师尊从未宣布谁是下一任继承人。我知道他是瞧不上我,觉得我荒唐好色、风评不佳,不愿让我玷污崔家那高贵的门楣……”
恐怕崔由妄不仅嫌弃你的生活作风,智商也是个大问题。若真由你继任宗主,日月宗离崩盘也不远了。
谢陵在心里默默补充。
那边桑景行还在继续:“师尊让你当上长老,我便知道他心里已有了选择。所以最近都躲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听他发完牢骚,谢陵才道:“总而言之,我确实对日月宗那个位置没兴趣,不论你相信与否。”
桑景行忽然问:“你怎的不答应赵心月?若你找了她,师尊便没法强逼你娶崔妙真了。等事情一了,你再和赵心月和离,岂不两全其美?”
早先谢陵也考虑过类似的方法,但终究迈不过这道坎,做不出如此人渣的行为。
再说以赵心月的性情,能让他这么轻易一走了之吗?
遂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说到这里,桑景行玩味一笑:“赵心月能在那地方找到你,想必是元秀秀给她说的吧?
话说最近她对你可是关注得很,若魏国不亡,想来你现在考虑的便是与她的婚事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上元秀秀?
谢陵一脸莫名其妙,并没深思桑景行话中深意。
本以为能从他这里得到点有用消息,现在看来是无了。
不过和桑景行提早说开,免去这人在背地暗戳戳捅刀子的麻烦,此行目的也算是达成。
见他不说话,桑景行也不语,而是在心里默默想道——
这下回宗,可有好戏看了~
……
等谢陵返回日月宗,崔由妄也“恰好”回来。
笑呵呵地召他去天玑阁好一通夸赞,顺便以“护送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