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君子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苗小甚直接把车开到了弟弟的小区里。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种理由，想让父母放弃回老家的念头。毕竟在城市里有孩子们在身边，可以相互照应，万一有什么事儿，去医院也方便。
小至到楼下接了小甚，兄弟俩坐在车里聊了一会儿。
“辛苦你了兄弟！”小甚看着有点消瘦的弟弟心里很不是滋味，“咱爸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焦急地问道。
小至看见风尘仆仆的哥哥很是开心，就像当初一个人在南方城市漂泊看到他的时候出现的那种心情。
“还可以，”小至松了口气，“比上次是严重一些，现在怎么说，思维有点迟钝，说话也没有以前利落了，走路也慢了很多。身边离不开人。”
小甚的脑海中浮现出见到过的很多半身不遂的人出现的样子，难道自己的父亲也变成了那样了吗？
“上次不是好多了吗？怎么又严重了？”
“嗨！别提了，咱爸偷着喝酒了呗！医生特别嘱咐的，戒烟戒酒，他一开始还是挺听话的，后来时间一长，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就慢慢偷着抽烟喝酒。”小至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种心疼和责备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他的眼中，让消瘦的小至看上去更显疲惫。
相顾无言。小甚陷入了思考，小至也陷入了思考。兄弟俩同时在想，该如何让父亲的病稍微好一点，或者，退一步说，保持现状，不再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我觉得还是不能让他们回老家。”小甚肯定地说：“咱妈年龄也越来越大了，一个人估计照顾不了他了。咱们还年轻，就是搭把手也能让妈轻松很多。”
小至看着哥哥的眼睛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妈跟我提了好几次了。我能看出她每次都是想方设法地找理由，我都替她累得慌。”
无奈的笑容在小至长满胡茬的脸上蔓延开来，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更显沧桑。
小甚咬紧嘴唇，他知道父母的脾气，也知道归根结底他们是不想给孩子添麻烦。过了这么些年的苦日子，谁都重视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他们不想因为自己的疾病、衰老给孩子带来任何一点麻烦。
这就是父母的心，这就是父母。想到这里，小甚不禁咬紧了嘴唇，努力克制自己想哭的冲动。
“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小甚看着弟弟的眼睛。自己心里也在盘算着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把父母留在城里。
小至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小甚知道，弟弟比自己还孝顺，他绝不是推诿责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甚往后一仰，半躺在了座位上。开了五个多小时的车，他有点累了。
车里安静下来，连一声叹息都没有。小甚闭上眼睛，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在想什么对策。
良久，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依然闭着眼睛，问道，“轩轩怎么样？上小学了吧。”
“上小学了，”提到儿子，小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小子调皮，不好好学习。可能也是刚上小学的原因，调整不过来，在幼儿园皮惯了，上小学还是坐不住。一节课四十分钟，孩子根本坐不住，学习也跟不上，老师三天两头找家长。”
小至一边说一边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孩子是又心疼又觉得可怜。
“亚林可就辛苦了，又是忙店里的生意，又是要照顾孩子，辅导作业，又要顾及老人。她经常睡不好，黑眼圈都重了。”想起媳妇，小至心疼地说话语气都轻了很多。
听着弟弟口中的弟媳，小甚想到了自己的妻子红秀，她也是个难得的好妻子。
兄弟俩有福气，都娶到了任劳任怨的好老婆。
想到任劳任怨，小甚不禁想起了《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安的婆姨秀莲。想起秀莲最后的结局，小甚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我们都要好好对待老婆，她们把我们的父母当自己的父母照顾，我们千万不能辜负她们。”小甚像是在对弟弟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对方知的执着，对红皮鞋的执着，心里觉得对不住红秀。
“我知道，”小至郑重地点了点头，“亚林也很辛苦，我想着等哪天有时间带他们出去玩一玩，放松一下心情。”
兄弟俩聊得差不多了，下了车，朝着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回来的匆忙，什么也没买，”小甚难为情地看了看弟弟。
“嗨！都是一家人，不需要这么客气。”小至嘿嘿笑了起来。
楼下正好有个小超市，小甚还是进去买了点水果之类的，还给小侄子买了一套玩具。手里拿着东西，心里踏实了很多。
见到父亲之后，小甚的眼泪差点掉下来。父亲老了，老了很多，头顶上的白发比之前多了，鬓角白了，脸上的老年斑也若隐若现。
“爸，妈，我回来了。”小甚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尽量不让父母看出自己情绪的波动。
两位老人很是高兴，嘱咐小儿子去买点菜，买点肉，一家人好好吃一顿饭。
晚上，看店的亚林回来了，小侄子轩轩也从托管班接回来了，一家人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