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重新回忆起来,心口依旧泛着沉不下来的酸楚。
有些伤痛,经过长久的时间沉淀,并不会被抚平,更不会如同退潮的泥沙被潮水带回广阔的海里,显得微不足道。
它会变化,变得愈来愈深,在不断咀嚼中更加深刻的落下来,留下一道不可化解的陈伤。
故事很长,真正讲出口的却只有寥寥几语。
等回过神来时,唐慕偲几乎要把她揉进怀里。
唐慕偲在颤抖,还是她自己在颤抖,秦玫瑰分不清,或是两者皆有。
骤然陷入温暖柔软的怀抱,秦玫瑰有些依恋的在她身上放松下来,沉沉的坠在她的肩膀上。
“这些年,你过得原来这么辛苦。”唐慕偲话中酸涩,眼眶中也有了湿意。
只是这些秦玫瑰看不见,她只能感受到箍在自己身上越来越紧的手。
辛苦么......倒也算不上辛苦。
毕竟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活的不辛苦,这些会令外人唏嘘的事情,她选择不说,也只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说了又能怎样,她本就习惯什么都往喉咙里咽,就像小时候竭力忽视掉那些带着怜悯的目光一样,与其让少数爱着自己的人一起痛苦,不如就索性缄默不言。
所谓发泄在她这里早就被埋葬在那片沉默的墓地中,深埋地底。
“我竟然真的不知道,这些......”唐慕偲嘴巴开开合合,最终还是把开起头来不知道怎么继续的话吞了下去。
安慰并没有什么用,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你没有发现是么?这是不是也说明,我走演员这条路走到还算正确,连你都演过去了。”
唐慕偲气的在她胳膊上锤了几拳,她有点生气,加了力气打下来痛意十分持久,秦玫瑰在唐慕偲面前没什么架子,见她气的眼里都带了水光,偏过身去不理人了,又探头过去哄人:“真哭啦?”
唐慕偲闷声闷气:“你走开,今天咱俩就吃断头饭,绝交。”
她话音刚落,腰上就缠上了两条手臂,紧接着秦玫瑰的头就贴到了她身上,边蹭边撒娇:“偲偲偲偲偲偲——”
秦玫瑰语气亲昵,一改平日,不过她刻意装嗲装出来倒也不招人烦,唐慕偲冷脸看着她,想看看这个小影后要在自己这里发什么神威。
“我错了,我不该在你关心我的时候还耍宝,你理理我好不好嘛,再也不敢了......”
“......你?”
唐慕偲有点不适应,但又隐约从心里开始想纪盐你好福气啊你老婆这么会演以后岂不是什么play都可以......
想到一半纪盐那张面瘫脸在她脑子里盘旋起来,她有点牙疼的撇了撇嘴,又看了眼自顾自乱蹭的秦玫瑰,觉得纪盐大概这辈子都看不到这样的秦玫瑰,他被秦玫瑰这么逼着演倒是有可能。
纪盐,这个样子。
唐慕偲一阵恶寒,赶紧把这对苦命鸳鸯的脸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
同时心里又有点得意,什么嘛纪盐,你看不到的你老婆我都能看到。
她果然还是更爱我。
被唐慕偲在无心里戴了绿帽子的纪盐浑然未觉,他靠着微波炉边上,神色冷淡的捏着手机,看古宙被高阳压着喝解酒药。
高阳拿着碗往古宙嘴里灌,古宙坚持说自己没喝醉,瘫在地上抱着高阳的腿不松手,高阳有点无语的费力拔着腿,强忍着不把手里带着难闻味道的药扣到古宙脑袋上。
纪盐神色平静的看了几分钟,终于还是打算拯救一下古宙的狗命。
他把手机放下,伸手掰开了古宙紧紧抱在高阳腿上的胳膊。高阳的腿重获自由,终于松了口气,对纪盐投以感谢的目光。
古宙有些不高兴的开始哼哼唧唧,高阳蹲下身去继续半哄骗边威胁的把药往他嘴里送,纪盐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无意识的寻找皮肤上那片刺青的痕迹。
这确实是他在国外纹的,但具体是怎么纹上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纹身这个计划在很早之前就萌生了,古宙怂恿过他很多次,总是把手腕上的字母给他看,纪盐总是轻轻敷衍过去,心里却开始悄悄构图。
他找了人画出来,图片一直存在手机里,本是想在秦玫瑰生日的时候纹了,但计划被猝不及防的打破了。
他在把手机里的东西删除时,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手指犹豫再三,还是留了下来。
在国外的生活呆板又无趣,相熟的几个留学生偶尔出去聚餐,他只参加过寥寥几次。
纪盐在迫使自己忙碌起来,沉重的学业挤满全部的生活,被刻意忘掉的东西就会短暂的被埋到角落,覆上一层又一层的落灰。
灰尘终究还是灰尘,大风一吹,就露出马脚来。
那天下了冬天的初雪,纪盐穿着大衣从教室里出来,露天的楼梯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花,天色雾蒙蒙的,像是蒙上一层暗色密网,这里的冬天比不上乐广的冷,雪花打在脸上被体温顷刻融化,留下点转瞬即逝的凉意。
他刚下了楼梯,就被人撞了一下,侧身看过去,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发色是张扬的浅粉,在一片白里猎猎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