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短暂的过云雨,让镐京城更显夏日的生机。
在周人都城丰镐二邑看到和感受的一切,让费盈惊叹、困惑又颇为亲切。
建筑风貌没有朝歌的奢靡与混乱,朴实低调中透着规矩、自然与殷实。
沣河两岸的两座都邑,都是内墙外郭的百雉之城。四门坚实宽敞,东应门,南库门,西皋门,北雉门。城内长街通畅,闾里井然。
宫城巍然,庶民不可入内。
不过,在食肆里听人说到里面的布局同样是朴素而大气。东台曰青阳,南殿有明堂,西殿曰总章,北方设玄堂,中央为太庙。左社称左介,右稷曰右介。
王门启闭,四通八达,但寻常只有东西两座宫门常用,皇门迎朝阳,暮归出入西面的懿德门。
街头熙攘,往来的人们意态轻松和气,明显不像朝歌城的气氛那般不安、压抑或张狂。
“姑娘请留步,大司寇请几位过去一趟。”突然近前来一人,对费盈一揖后和气开口。
随从一旁的费颎和缙云莪紧张了,大司寇是周人王畿的最高治安官,大伙出来逛街又都没带正经的武器。
费盈转脸示意从人们不要紧张,不动声色对来人说道:“去有司官署吗?”
“苏司寇就在那边。”来人手指不远处的一俩轩车。
费盈看到了苏忿生站在车下,含笑看着自己一行这厢。
奄邑,巍然耸立里山前的一片沃野平畴上,泗水清波环绕着它的北面和西侧,奔向遥远的南方去与淮水会合。
这片依山傍水的肥沃平原,别名“少皞之墟”,从这个意义上从前也算是赢费氏老先人们的故土家园。
实际上,无论是这里的桑田阡陌还是聚落城邑,都拥有极其古远的渊源。
相传,这里最早是太皞氏的乐土,不知生活在什么年代的太皞系大庭氏最早在这里定居,所以又被东夷之族视为“大庭氏之墟”。
少皞氏后来居上,但继承的是太皞氏的文化习俗,所以人们才将两者用太与少的前缀词分开,其实就是大皞之族与小皞之族的意思。
因为少皞氏人群居栖于此间,便换了个名字叫穷桑或穷桑之谷,因为有穷氏在此养桑种田。东夷记忆中这里最早的城邑,也叫做“穷桑”,短暂颠覆了夏王朝的神射手后羿,就是从穷桑带着军队开进了兖州的夏王都城。
商族雄霸天下,知道东方青徐二州的重要与美好。位于泰山之南、徐州北部的这片风水宝地自然是商族势力东进的第一站。
第十七任商王南庚自兖州的旧都庇邑迁来此间,建立了新都奄邑。之后继任的商王阳甲也以奄邑为王国首都,直到阳甲之弟盘庚迁殷,商奄的地位才被北蒙城取而代之。
奄侯家族的先祖就是留守奄邑的南庚王之子。
商奄是从前的京畿之地,又是商族控制青徐二州的基地枢纽,后来的青州薄姑与丰、东南方向海滨的姑幕、以及徐州中部沂沭领域的姑蔑,这几个商系诸侯大国都是依恃商奄的强大后盾才建立并成长起来的。
奄方周围方圆百里内的或同族或异姓的方国部落,传统上也都是奄侯的亲属或下属,比如东北方向的邻邦卞方,就是奄侯家族分枝卞明氏在泗水上游建立的。北起泰山南麓,东至蒙山,南抵峄山,西界汶水,理论上这一大片的山川平原都归奄侯统辖,也就是从前的王畿幅员。当然,穷桑才是其中最好的地方!
看着济济一堂、兴高采烈的庆功宴景象,费廉心里很是得意。名义上的联盟首领子倕,也是精气神和出兵前的畏畏缩缩大不相同了。
此番挥戈与周王室的成侯正面对撞,不仅非常轻松地让厥、方和吹三个小邦再成为商奄的保护国,还击败了不甘退让而亲自带兵马来战的成侯本人。
对手的成师够精锐,还有强大的战车部队。那又怎么样!一样是架不住己方的人多势众!还缴获了三辆西土风格的战车,俘虏了若干贵族武士。
成侯姬武和他的小弟们再没见武力报复,派去郕邑的探子们回来报告说:成侯如今担忧的是再丢掉须句的地盘;郕邑百姓对此役的结果也是暗自开怀。
这些都在费廉的预料之中,毕竟那座郕邑几年前还是商族的“庇邑”,怎么可能心里不占到同族一边。
费廉勇力过人,奔走如风,武艺娴熟,但他从来不是头脑简单的莽汉。不然骄傲自大的商王受也不会最是赏识于他。
得知周人代商后,费廉在霍太山玩了个假死,然后大胆地潜入朝歌寻找家小们。虽然爱子恶来不幸战死疆场,可最终还是带着女儿、媳妇和孙男孙女们安全回到了东国的老家。
周人欠的血债一定要找机会讨还的!为了待自己甚厚的商王受,为了失去的长子,为了家人族人们不至于将来也被野心勃勃的周人征服。
费廉的韬略简单粗暴又实用。
先让自己成为费方的君主,再纵横捭阖扩张实力提升声望,把目标更为显眼的奄人顶在前面,遥相联络冀州的王子逯图谋更长远的大计。
面对兖州方面周王室两个前哨大邦的威胁,两年前费廉就琢磨好应对策略了。
南面的周人曹侯国面临诸多湖泊和多山丘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