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线,想要她离他近一点。可线断了,他现在两手空空,她正在离他远去。
两人走上无人的河堤,等越过前方桥洞,就不得不分别了。
西斜的夕阳将走在身后的她的影子投落在脚边。幸村看到她一直低垂着脑袋,就像静静舔|舐伤口的,受伤的小动物一样。
明野是不是已经开始讨厌他了?
他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他的心情?
他该如何抚平他今天在她心中留下的疙瘩。
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慌乱无措。
越来越近的桥洞就像断头台,他被押着不断朝那靠近,却没有办法救自己一命。
终于,到了不得不分别的岔路。
幸村顿住脚步,有些艰难地回过身。
明野也定在原地,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扣在身前提着小包的双手十分用力,骨节泛白。
看得出她现在被激烈的情绪左右着,再提起刚才的事只会加重她的反感,先让各自冷静一下吧。
虽然很对不起她,他今天得远远跟在她身后守着她到家。他实在不放心情绪混乱的明野独自走在黄昏的街道上。
“那么就在这里分别吧。”他轻声说,“明天见,彩。”
她一动不动,没有回应。他有些勉强地向她牵了牵嘴角,转身离开。
“精市!”
身后传来一声慌乱的呼唤,刚一回过身,她就携着急促的风撞进了他怀里。
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幸村就收紧了双臂将她紧紧抱住。
然后铺天盖地的感动才开始冲击他的内心。
啊……她没有生他的气。
提包在她抱过来那会掉在地上,她完全没去留意。只抬起双臂像抚|摸小猫小狗一般不断给他的后背顺毛,同时慌慌张张地说:
“精市不要不开心,高兴一点好不好?那个、还有精市超帅的!超级超级超级帅,宇宙无敌第一帅!”
幸村哑然失语。
她嘴里说着混乱的话语,像是捡到什么说什么。同时脸颊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动作之间有一种生搬硬套的僵硬感。
他突然反应过来,明野是在尝试安慰他。这些话,这些动作全是他之前安抚她的时候说过做过的。
幸村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卡着她的下巴,让她在他胸口仰起脸。
她满脸的慌乱无措,眼眶泛红,早有眼泪从那双水汪汪的泪眼中滚落。一切的情感都在剧烈颤动,像是第一次面对着什么极尽恐怖的事物。
就在刚才,明野终于知道自己最怕什么了。
幸村从始至终都对她很温柔,就算心情不佳也绝不会让她看到他沉下来的脸。
可她时不时的会对他感到害怕。她一直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每当他企图挖掘她的过去而她紧捂着不让他碰时,这种害怕的情绪就会在心里翻涌。
今天下午回家的这一路上,她前所未有的心惊胆颤。
她从没见过在她面前这么沉默的幸村。他像是连说话的能力都失去了一般,迈着空虚的脚步,背影显露出无力感。
都是她的错。
幸村是这么的执着,她却以为可以一直瞒下去。她伤害了幸村,让他难过了。
***
夕阳洒落在粼粼的河面,金色的波光仿佛一条条发光的锦鲤,在河水中随波流动。河风将岸边的杂草和芦苇丛吹拂得沙沙作响。
前夜下了一场大雨,将河堤边的水泥台阶冲刷得十分干净。
幸村坐在最高的台阶上,明野侧身坐在他双|腿|之|间,挨着他的胸口被他单手搂在怀里。
“所以呢,精市从山内先生那里都知道了什么?”
幸村将他下午和山内的对话挑重点向明野复述了一遍。
“……你还真的知道了不少啊。”明野勉强挤出笑脸。
“我还是完全不明白。”他说,“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明野在他胸口耷拉着脑袋,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话来。幸村也不催促,静静等待着。
好半晌,明野深吸一口气说:
“精市有看过外国的肥皂片吗?就是中|国和泰|国拍了很多,情节特别狗血的那种。”
幸村看着她,摇摇头。
“虽然我一直瞒着不愿说,实际上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明野娓娓道来。
她的母亲曾经是当时最具人气的偶像,在26岁事业达到巅峰的时候嫁给了他的父亲。于第二年生下第一个孩子。
“父亲比母亲大十岁,结婚之前,就已经是他们公司在神奈川这边的支社长了。哥哥得到了父亲和母亲的全部优点,帅气又聪明。”
人人称羡的美满生活在唯一的儿子被确诊绝症这天打破。
“哥哥重病没多久,母亲就再次怀孕,但很快又失去了这第二个孩子。她是我的姐姐,还没来得及取名字。然后就有了我。”
说到这里,明野满面的愧疚难安。
“可我不是男孩子,无法代替哥哥继承父亲在公司的职位。母亲为了生下我遭受了损伤,再也无法生育了,所以父亲只能另外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