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无人知晓的谜团。
金风细雨楼的地牢中, 狄飞惊替在场所有人道出了他们的疑问:“诸葛神侯到底在信上写了什么,叫衣公子那么失态?”
“你们想要知道,为什么不来问我?”明睿清远的声音远远扬入地牢, 诸葛正我轻抚银髯, 踏步而来。
地牢内的四人, 陡然一静。
连苏梦枕的咳嗽都静了。
诸葛正我推开牢门, 进了去,一掀衣摆,像个探望小辈的慈蔼长者般,在苏梦枕的床边坐下。
苏梦枕却一点不觉得诸葛正我慈蔼。
苏梦枕的眼中,那两点鬼火般的寒焰, 从来没这么寒过。
寒得冷得怒得, 仿佛有坚硬的厚冰填满了整座牢房!
若说白愁飞对苏梦枕做的, 叫作背叛。
那眼前的老人, 他金风细雨楼在朝中的盟友, 一同为民请命、抵抗奸相、意图驱除鞑虏的诸葛神侯诸葛正我, 对苏梦枕而言,就是一百个一千个, 想也想不到、想也想不明白的白愁飞!
苏梦枕垂着眼睛, 冰冷笑道:“我也想听听, 诸葛先生给衣公子的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卖国求荣的东西?”
诸葛正我摇了摇头, 不以为忤地道:“那封信上, 写的是一首半诗, 四十八个字。”
“一首半诗, 四十八个字?”临安飞衣楼上, 赵旉问道, “没有那两首诗的内容吗?”
秦叠明摇头道:“抱歉了,这是诸葛神侯和衣公子的秘密,飞衣楼不卖。想要知道消息,只有去问两人,让他们亲口说出!”
因为一旦告诉你们是哪两首诗,衣公子的真实身份,就藏不住了啊。
阳光下,花园里,舞鹤边。
衣公子将这信看了又看,满心满脸匪夷所思的“离谱”,且要看出花儿来。
‘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①。’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②’
这两首诗。
巧妙的组合,巧妙的顺序。
还有巧妙的写信人,和巧妙的收信人。
一封简单的“青年才俊自荐信”。
——如果写信的不是小北宋赤胆忠心的诸葛正我,收信的也不是真实身份为汇帝盛年的衣公子!
诸葛正我想对衣公子说的话,都在这四十八个字里:
‘衣公子,我已经知道你是汇帝。’
‘我诸葛正我,自忖还没老透,想趁着还有点年轻努力一把。就向你问问,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在你那儿谋个一官半职?’
是威胁,还是诚心自荐?
好故弄玄虚的一封信!
对此,衣公子的回信是:‘神侯,癔症痊愈否?药吃否?诈降者今夜死!’
——你若诈降,今夜便杀你;你若真投诚,便拿出诚意来!
诸葛正我收到衣公子的回信时,展信一看,轻抚银髯,哑然一笑:“如我所料,衣公子果然不会信。看来,他这是对我下了最后的通关文牒哪!”
诸葛面上虽然在笑,浑身的郁色和踟躇却挥之不去。
‘就在上上辈子的四天后,衣公子施计用火药围杀我。万幸有王小石的帮助,我才侥幸从中逃生……想不到衣公子动作的速度比我预料的更快,今晚之前就已条件齐备,可以取我性命!’
一旁的无情问了句:“世叔?”
衣公子和诸葛正我间的秘密传信,连无情都不知道其中内容。
诸葛正我收起信纸,看了看门外黄昏,起身对无情道:“我去衣府一趟,今夜……”
他顿了顿,叹道:“今夜若没回来,便是在衣府留宿了。”
说罢,便出门而去。
诸葛正我向衣公子献上的诚意,是自愿被封禁武功,留在衣府“作客”,并以当朝太傅、六五神侯和十八弯御林军总教头的身份,暗中听从衣公子的一应命令——
包括在朝会上,同蔡京等人沆瀣一气,向大汇来使倒戈,说一声“臣附议”!
诸葛正我的诉说到此告一段落。
“咳、咳咳、咳咳咳……”地牢内,床榻上,苏梦枕边咳嗽,身体上的锁链跟着一块震动。
苏梦枕叹道:“今日这牢房,真是太热闹,客人接二连三地来。诸葛先生,你的来意又是什么?”
诸葛正我道:“我来劝你。”
苏梦枕道:“你也劝我?”
诸葛正我道:“不错,我来劝你效忠汇帝!”
苏梦枕沉默良久,道:“在此之前,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诸葛正我道:“你问。”
苏梦枕道:“诸葛先生,你投效汇帝的原因是什么?我在这地牢内一个人待了这么久,思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汴梁朝廷上下,谁都有可能主动向汇帝投诚,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会是你!汇帝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你到底为什么肯投汇?”
狄飞惊跟着道:“这个问题,我也不明白。”
顾惜朝道:“诸葛先生,我也想听听你的理由。”
白愁飞也投来感兴趣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