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飞惊讶惊诧惊愕惊悚惊怔惊错——
英俊优美的脸“唰”地漆了腻子似的白, 下一息比燕青衣身上大红戏服更红的赤红从脖子轰然涌上眉梢,紧接着从里到外泛出毒死人般的惨绿,蓝得发黑的颜色又入侵他的面部, 将他整张脸衬得如半夜里恐怖的吊死鬼一般!
狂暴的内息鼓荡了白愁飞的衣袖。
将眼前人就地杀死的念头只一闪现,就几乎要叫白愁飞畅声大笑出来!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你就自由了!
杀了他,再没人能威胁你;杀了他,叫这一切惨败和羞辱,就此终结!
杀了他杀了他!管什么后果管什么至臻境护卫的追杀!杀了他杀了他!
然而。
也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一股沛莫能御的庞然内息骤然出现, 充斥整个房间,陡一察觉, 就叫白愁飞如遇天敌,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那填满房间的内息。
因着它主人的念头一转。
仿佛化作千千万万条纠缠环绕、透明搅动的蛇类。
蛇头一昂, 蛇身一扭,一道尖利嘶声炸响,千千万万条活泼有力的长蛇细蛇粗蛇大蛇小蛇,全部同时, 涌入白愁飞的体内!
从白愁飞全身的穴位命门, 涌入他的经脉。
“啊———————!!”白愁飞当即厉叫出声!
一间屋子那么庞大的内息。
被两根手指掐住的小小的白愁飞。
像把一篓筐又重又冷的铁秤砣,强塞进一只河豚鼓起的肚皮。
怎么塞得下?
但不是塞不下就会停。
内息化作的蛇类, 在白愁飞的皮肤经脉底下肆意游走,仿佛给他最细致周到的按摩,又仿佛给他最无情狠戾的鞭打。
仿佛他整个皮囊,都成了这内息游走的巢穴。
一分舒适, 九分极致的痛楚。
白愁飞痛得全脸扭曲, 双腿软去, 整个人支撑不住地倒下来。
——但没能全倒。
白愁飞的下颚, 仍被坐在梳妆镜前的人,用两根手指掐着。
那宽大的手如铁钳般,纹丝不动地将白愁飞的下巴扼住。
当白愁飞软了双腿倒下去的时候,那只手却不许他逃。于是,白愁飞的整个人,就以自己的下颚、对方的那只手为支点,被对方拎了起来。
若忽略房内的形势,仿佛白愁飞勉强跪在地上,仰起他的脸,娇俏地搁到红装戏服人的虎口里。
但白愁飞已经痛得意识模糊,没有心力去察觉这全然被人支配的姿势。
“啊——!!”
白愁飞呼吸一粗一细,全身上下的体温升得发热发烫。皮肤也因着升高的热度变薄,变得又软又粘。
他厉声痛吟,听在自己耳边似乎高亢至极,但给予他并观赏他痛楚的燕青衣、又或者衣公子,只听到了一声黏黏糊糊的小猫叫。
皮肤黏糊,叫声黏糊,姿势也黏糊。
黏糊得妆还没卸完的衣公子,不由愉悦地低笑出声。
这宏而沉的低笑,如悠远的青铜钟声,淌进了白愁飞的耳朵。
那庞大的内息,终于全数钻进了白愁飞的体内。
白愁飞渐渐清醒过来,衣衫全被冷汗浸湿,痛楚的余韵在经脉内绵延不散。
白愁飞略一感知,惊惧地发现:“我的内息……?”
白愁飞看向眼前的衣公子,方一扬脸,便察觉了自己下颚那两根存在感强烈的手指,发觉了两人一坐一跪、仿佛他向衣公子臣服的、谄媚的姿势!
但白愁飞不敢动。
就算苏梦枕经历过方才那般比起十八般酷刑犹有胜之的痛楚,且痛楚正好由眼前之人给予,他也会不敢动!
白愁飞想。
识时务者为俊杰。
白愁飞只问谨慎地、警惕地问道:“你封了我的武功?——你其实会武?你不仅会武,还是燕青衣……你连腿上的伤也是假的?你能走?!”
红装戏服、杨贵妃打扮的衣公子,坐在梳妆镜前,对着白愁飞低低笑了声,摇头叹道:“怎么这么可爱,白愁飞?问得可爱,反应可爱,表情也可爱。”
白愁飞脸颊更加涨红,胸膛重重一个起伏!
‘轻慢得……像主人夸他的狗!’
就在这时,下颚的两根手指用力。
白愁飞的脸被抬起来,被衣公子拉到身前。
是衣公子一低首,就正好能对上白愁飞面孔的角度。
衣公子另一只手的尾指探向梳妆台,沾了点鲜红的胭脂,低了头,看向白愁飞,将尾指贴上他的双唇,为他点唇上妆,口中寡淡道:“记住这个教训,不要有第二次,明白吗?”
白愁飞不答。
嘴上问他明不明白,手却更强制地掐着他的下颚,叫他甚至不能张嘴说话!
衣公子看了看白愁飞的唇色,尾指伸出,又沾了点嫩粉色胭脂,继续为白愁飞涂唇:“不是不准你想杀我,只是希望,将你的杀意藏严实点、杀人计划做周密点,等万事俱备了,再来一击毙命……这种临时起意、愚蠢至极的做法,别来脏我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