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二两只胳膊枕在脑海, 躺在干草铺就的床铺,听着左右两侧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完全睡不着。
进入连州, 经过简单的问询后,连州知府衙门便将他们这群人安置到了连州西部的一块荒地上, 让他们负责开荒。
后来,又陆续来了一千余难民。
这么多人, 建的简易小木屋有限, 条件简陋, 大家只能打地铺,几十个人一间屋,环境很是糟糕。
而且这地方前不着村, 后不着店的, 距最近的村子也有七八里远,几乎看到什么外人,平日里能接触的当地人只有管事和运送物资的人、还有几个过来帮忙做饭的婶子。
这地方要说有什么还算让人满意的, 那便是吃食了,一天两顿管饱。
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还能吃饱饭, 大部分难民还算满意。
可王小二想起那些留在城中吃香喝辣,左拥右抱, 三天两头换女人的同伴们,心里就不平衡了。
在心里后悔了半天,他才迷迷糊糊睡着, 但没睡多久, 外面的锣声响起, 起床干活的时间到了。
王小二揉了揉还有些困的眼睛, 翻身爬起来,穿上外衣,出去干活。
干活的地方不远,就在木屋七八百米远,附近都是新开垦出来的土地,再远一些,是一片茂密的甘蔗林。
甘蔗甘甜多汁,曾有人想去砍几根甘蔗回来吃,但被管事的制止了,说那片甘蔗是有主的,不能动。看他的表情很严肃,估计这片甘蔗林的主人在本地应该颇有势力,是个大户。
不过管事再三令五申,还是有些不老实的,晚上悄悄去偷砍几根甘蔗躲在树林里吃完了再回来,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甘蔗挺好吃的,听管事说,他们开垦的这片土地也要拿来种植甘蔗,先前开垦的地,上了一批草木灰后,已经开始种植了,大家都抢着这个活干,因为种植甘蔗比开荒要轻松一些。
王小二也借着老母亲身体不好这个便利,谋到了种甘蔗的活儿。
只是今天一集合,管事却告诉了他们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种植甘蔗的计划取消了,大家都去开垦土地。”
“为什么啊?房管事,这不还有好几亩甘蔗没种吗?”有人舍不得这份活,疑惑地问。
房管事眉头一皱,冷冷地说:“这我哪知道,都是上头的命令。开垦出来的地不可能不种,闲置着,种什么,听上面的安排吧,行了,都去干活,别围在这里了。”
难民们没办法,只得拿起锄头、砍刀、铁锹继续去开垦荒地。
王小二今天被分配去砍树。
这荒野里的树有些年份了,大的一个人都抱不住,只能用锯子比较快。
几个男人拿着一把大锯子锯树,花了好半天功夫,才将这棵大树给锯断,王小二出了一头的汗,坐在地上喘气喝水。
这一通忙活,直到巳时三刻才收工回去吃饭。
今天中午的杂豆饭,米粒很少,大部分是各种豆子。
王小二端起碗便听到隔壁的严大壮神神秘秘地跟人说:“知道为什么不让咱们种植甘蔗了吗?”
“为什么啊?”好几个女人望了过去。
严大壮三十几岁了,因为家里太穷的缘故,一直打光棍。这次一下子接收到好几个女人的目光,他不免有些得意,清了清嗓子,故弄玄虚:“你们听说过刘记商行吗?”
因为信息闭塞,若不是遇上战乱之类的因素,很多人终其一生可能都不会离开出生的小村子,不少人一辈子都没去过城里几次。
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还不耐烦地催促:“严大壮,说甘蔗呢,你扯什么商行啊!”
但还是有个别“有见识”的,举起手说:“我知道,我有个表亲以前是做小买卖的,去广州进过货。刘记商行是广州一个很大的商行,卖白糖、棉布还有食盐的,好像还有瓷器、纸笔等物,反正很多,不过最出名的是白糖。白糖大家听说吗?”
有些城里的居民知道:“见过,特别白,就是太贵了,去年我在铺子里看到,一两要六十文钱呢,啧啧,比黑砂糖贵了差不多一倍,谁吃得起啊!”
难民大多都是贫苦出身,听到这个价格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贵,都够吃十斤大米了,谁买那玩意儿啊。”
“所以你们知道这刘记商行多有钱了吧?”严大壮不满众人的注意力被转走,赶紧插话,借机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众人还是不解:“那跟咱们不种甘蔗有什么关系?”
严大壮嘿嘿笑道:“那关系可大了。我跟金婶子打听过了,房管事不让咱们动的那片甘蔗啊,就是刘记商行的,听说这个刘记商行跟知府大人关系可好了。所以知府大人将这块地划给了刘记种甘蔗炼制白糖,甘蔗的种植收割都是金婶子他们村里人来做。”
他这一说,王小二记了起来。
这片甘蔗林的尽头不就是金婶子他们村子的方向吗?
那这就说得通了。
金婶子是做饭打饭的一个中年妇女。
本来房管事从难民中挑了十几个人出来做饭打饭。但很快就出了岔子,因为这些人被举报偷藏粮食,给自己的亲人朋友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