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项燕本就是根基不稳的楚国他姓封君,遭遇广陵大败之后地位更加不稳,急需得到楚王支持。所以项燕只能顺从。
不过他自己也是不敢来见春申君的,只是让一门客领兵,并再叮嘱,一定不要伤害春申君封邑的楚人,也要阻止楚国使臣在赐死春申君前折辱春申君。
项家门客本来是想按照项燕的命令做的,但奈何他沿路遭遇多次游侠自发偷袭,最后连谁无辜谁不无辜都分不清了,屠刀一举起来,就难以收住。
不过他好歹制止了项家兵卒为泄愤而屠城和劫掠,算是勉强完成了主父的嘱托。
项家门客心情十分沉重。
即使楚王使臣说这些楚人袭击他们是春申君谋逆的实证,但他怎会看不出来这些人的游侠身份?怎会看不出他们根本没有组织,是自发前来送死?
他自己也是以游侠之身投奔项燕为门客,他太了解游侠这个群体。
当见到春申君的时候,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城门上,有无数城民挤在一起哭泣,仿佛要从城门上跳下来似的。
春申君身后,衣冠整齐的门客表情肃穆又悲愤,面对平叛楚军没有任何畏惧。
春申君的身旁,居然是此城县令,正怒视着自己和楚王使臣。
而春申君自己,戴着高高的楚冠,垂手肃立,宽宽的衣袖随风轻轻飘荡,神情看不见悲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楚王使臣看见这样的春申君,居然害怕了。
他连车都不敢下,站在车上草草读完楚王的诏令,甚至没敢让春申君跪下。
春申君叹息一声,没有辩驳楚王诏令中他的罪,只道:“主仆一场,君臣一场,居然走到了这一步。”
他叹息完后,又遗憾道:“说来信陵君和蔺丞相都送来了信,朱襄居然未给我写信。恐怕他忙着安抚从南楚涌来的饥民,还不知道我的遭遇。若他知晓了,可能会回忆起他当年在邯郸的遭遇,一定很悲伤。”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有写信,而是亲自来了。”
城门外还有许多春申君封邑的楚人,他们站在远处围观,不敢接近又不愿离开。
突然,楚人中走出一个戴着斗笠的人。
他取下了斗笠,露出了满头的白发。
“春申君,我来送你。”朱襄在楚军和所有楚人震惊的眼神中,走到黄歇身边,道,“我本来是想来救你,但你既然留到现在也不肯走,就算我来,你应该也不肯走,我就只能为你送别了。”
黄歇惊讶得眼睛大得快脱框而出,半晌说不出话来。
朱襄笑道:“秦楚为仇敌,你我也为仇敌,你我亦敌亦友,既多次设计对方,恨不得对方立刻毙命,又惺惺相惜。不介意我这个仇敌来送你一程,护送你的尸身回归家人身边吧?”
黄歇手比脑子快,立刻将朱襄挡在身后,骂道:“你怎么孤身来楚地?你知道多危险吗?你、你……”
朱襄安抚道:“我不是孤身。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武成君李牧。”
朱襄身后仿若护卫的人对黄歇抱拳。
朱襄道:“廉公的兵也已经绕过了楚国边境防线,就在这支楚兵身后。不过你不用担心,秦国还没打算和楚国开战。”
朱襄扫了楚国使臣和楚将一眼:“如果我平安无事。”
黄歇深呼吸了好几下,重重一拳捶在朱襄肩膀上,不仅没有因为朱襄居然招来秦国大军生气,还哈哈大笑:“你啊你,不愧是你,我说我舍生取义,你才是那个为了仁义不顾自身安危的人。你的友人一定很头疼!”
李牧抱着手臂使劲点头。是的,非同一般的头疼。
虽然朱襄只是叹息了一声想送一送春申君但不可能,心中遗憾。决定让朱襄成行的是秦王子楚。
子楚、蔡泽和蔺贽还不知道朱襄的感慨,就猜到了朱襄会有遗憾,便让李牧和廉颇配合,帮朱襄成行。
他们倒不是为了黄歇,而是为了捧杀黄歇拿了朱襄的名声当垫子,心里一直憋着气,十分不爽。
若是朱襄出现在被赐死的黄歇面前,春申君仁义之名高于长平君的假话就不攻自破了。
如果黄歇见到朱襄后不想死了,要跟朱襄离开,那也无所谓。只要楚王下达了赐死黄歇的诏令,无论黄歇是死是逃,秦国的目的都达到了。
“来来来,有琴吗?有酒吗?”黄歇拉着朱襄的手,畅快地笑道,“好久没和你喝酒,这次该喝个够!武成君也来!”
李牧再次点头。他愿意与如今的春申君喝上一碗。
楚国使臣见秦国的长平君和武成君居然都来了,大喜道:“赶紧把他们拿下!快!快!”
项家门客还没说话,他身旁的楚将就没好气道:“武成君敢出现,他的骑兵肯定都埋伏好了。你若不怕死,可以自己去杀。”
说完,他还把自己腰间的剑丢到了楚王使臣的车上。
项家门客瞥了面色铁青的楚王使臣一眼,翻身下马,命人拿来酒,亲自送上。
虽然是行军,但楚王将领皆是贵族,随时都携带着酒肉享受。
黄歇、朱襄和李牧完全不惧怕楚将拿来的酒中是否有毒。黄歇最先喝一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