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太宰治坚嘴硬:“我确实不知道。”
“好吧,这个潘多拉魔盒你非得拉着我一起打开——”国木田独步认命了。
太宰治看上去想辩解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通风管道不大。
玻璃缸的盖子盖回去了,狭窄的管道里,先前挥发的甲醛、或者说泡尸水的气味,仍在两人呼出的二氧化碳、即将吸入的氧气之间幽灵般游荡。
随着时间流逝,国木田独步从最初即将被审判的坐立不安,到现在坦然地放任。
在等待中,太宰治像是放空了,但国木田独步不敢。
他深刻地知晓他身边的人,是一颗如何不稳定的劣性炸弹。
国木田独步在心里预设了ABC个如何制止太宰治的预案,然而演练一遍后只能遗憾地挨个划去。
他应该多叫点帮手,最好是江户川乱步,再不济是中岛敦。国木田独步后悔地想。
嘎吱、嘎吱。极重的物什压在金属制的推车上,轮子不堪重负地滚动。
咕噜咕噜,微小的震动通过地面,沿着墙壁传到通风管道。
厚重的溶液撞在厚实的玻璃壁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是转移过来,即将被展览的藏品本体。
国木田独步的思绪戛然而止,他条件反射扭头看向太宰治。
先前犟着不肯走的人别开了眼,他顺着太宰治的视线看去——猫眼石,很好,这颗太宰治一眼扫过的石头终于焕发出它应有的魅力了。
然而夺命催魂的嘎吱声不会因逃避而停止。
嘎吱——嘎吱——越来越近。
直到国木田独步听到它停在门口。
“嘶——布呢,快把他罩上。”
管家像看见了脏东西,连连摆手招呼人。
他,彼,かれ。
佣人们抖开一张巨大的黑布,一股脑地拥上去,罩住了视野外的“他”。
仿佛迟了两秒落下的刀便不会落下那样,国木田独步松了口气。
一阵兵荒马乱后,一号展览品贴上标签,在他的位置落座,白炽灯熄灭,收藏室重归黑暗。
通风管道打开,像只灵巧的黑猫,在国木田独步紧张的视线里,太宰治无声地落在地上。
黑布的尺寸比想象中更大,换句话说,被黑布遮住的玻璃缸很大,大到国木田独步注意到太宰治仰起了头。
他不确定太宰治是否做得到干脆利落地打开潘多拉之盒,但他也没有英勇到替对方就义的程度。
仿佛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又像狭小忏悔室,等待神父说出“宽恕”前的几秒寂静,国木田独步听到自己屏住了呼吸。
直到太宰治捏住黑布一角的手迟迟停留在原地。
国木田独步忽然就泄了气:“还是我来吧。”
一二三变成了三二一。
太宰治盯着黑布上的国木田独步的手,皮肤下暗藏的细小血管凸起,它正在收紧,黑布上的黑色褶皱一条一条增加,接着,他听到柔软的布匹摩擦过玻璃的声音……
黑布落下,魔盒开启。
……
一片死寂中,国木田独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喉结,像年久生锈的齿轮,发出艰涩的滚动声音,呼吸变得急促而滚烫。
玻璃缸,或者说培养皿、陈列柜——随便哪个叫法,它的腹中吞了一具尸体。
一具漂浮在不祥荧绿液体中的、栩栩如生的尸体。
五官崭新,肌肤光滑、宛若初生。
收藏家的展览品,太宰治口中的第二颗“创世者之眼”,意料之中的,是神乐绮罗。
如果不是国木田独步分辨出他胸膛全无一丝起伏,以及他周边富有生机的气泡来自辛勤运作的打氧机,而不是来自口鼻——国木田独步几乎以为他还活着。
然而国木田独步知道这绝无可能。
海底的尸体腐烂,春季需要四天,秋季只需三天,而不管尸体被人用何种手段捞起来保存,发白、浮肿、浅淡的尸斑……各种痕迹根本无法抹除。
除非,尸体从一开始就不在海里,这才有可能——会是另一个阴谋吗?
“国木田……”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被叫到名字的人愣了愣,好几秒后国木田独步才反应过来,这道嘶哑干涸的声音竟然是太宰治发出的。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没必要再想下去了,因为有关神乐绮罗的事,太宰治永远先人一步,就像这次,和以前的每一次。
“我知道了。”
国木田独步没有多此一举找借口,谁都知道太宰治需要独处。
离开前,他瞄了一眼玻璃罐上的档案标签。
【“神乐绮罗”,一号藏品,永不腐朽的言灵……】
永不腐朽?
国木田独步倏然一惊,失声:“难道真的能复活?”
不,收藏品已经死了。
只有死人才需要泡尸水。
太宰治的喉结微动,自以为足够平静,平静到回应了国木田独步,但声带背叛了他,他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悬浮在玻璃罐中的人被保存得很好,双眼轻闭,长睫随着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