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卷在白森森的尸骨上透着悚然。
其头颅也赫然在其中,不过其被啃食的尤为严重。大部分皮肤已经不见了,还有一部分被撕脱,无力地耷拉在颅骨上,一边眼眶已经变成黑洞。牙齿由于没有颊侧的肌肉固定,无力地张开着,仿佛在呐喊。颅骨顶部也有一个很大的缺口,显得仿佛只有半个脑袋在那儿。
这样的头颅已经无法辨认出身份。
怪不得绣衣使说的是已经找到碎尸块,而不是庾四郎。
傅令仪翻开那边还算完好的眼皮,瞳孔已经不可透视,高度浑浊了。
“没有什么血腥味?”萧钺疑惑地探身到傅令仪旁边。
傅令仪点点头,这具尸体虽然被啃咬得乱七八糟,但上面血迹很少,整体比较干净,“应该是被放过血。”
“放……放血?”
傅令仪一时没有回答,先专心地一处一处查验伤痕,神色沉静,很快触摸探看完每一块碎尸,不多时,就已经将其拼成人形来,大概看出其死前身量高矮与庾四郎基本一致。
她直起腰身来抹了一把额上薄汗,才肃穆地指着那具拼好的尸体,回答道:“不仅如此,尸体的内脏全部被取出了。”
“有没有可能是被野兽吃光了?或者还在山中没有发现?”谢誉艰难地挤出一句。
傅令仪摇摇头,由于脏器的切除,残留的内脏切口不会被脏器自身酶的作用软化造成自溶,因此可以看到腹腔内部有明显整齐的切口。
“这些尸块都存在一个共同的特征,从断口看,能明显看出是用刀剁的,部分断口非常锋利、光滑平整,几乎是一次就成功切断了。”她顿了顿,“我对你们这些武功高手究竟能做到哪种程度不了解,但这名凶手显然对骨骼结构很熟悉,擅长分割猎物。如果是平民,我倾向于认为他是猎人或屠夫,这也符合他对尸体放血处理的特点。”
“不过尸体断口都没有明显的出血现象,都属于死后分尸。”
她将最先发现那双断手也放到尸体小臂下,“一共有十二块,分别是头颅、左右胸腔、下腹部到大腿根、左右臂、左右手、左右大腿和左右小腿连接脚掌。”
“除了内脏,死者的身体上还有一处缺失。”傅令仪环顾一圈,在场的除了她和姚昭都是男子,应该都看出来了,“割裂口的皮瓣同样显示是被割掉的,而非被野兽啃食后的巧合。”
在场所有男子听闻此言都一紧,皆寂静,好似这停尸的厢房中再没有活人。
姚昭是最坦然的,她也凑过来,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双刀,感叹道:“人都死了还要割掉,这么恨他,应该是有感情纠葛?难道是个女子?傅娘子既说切口整齐,有这般力气怕是个学过武的小娘子。”
“会不会他就是生前对昨夜女尸施暴的人?凶手就是那个知道内情的收敛者,他为了报复死者,杀害他之后又割……割下……?”谢誉问。
谁料傅令仪却摇摇头,“凶手是不是谁我不清楚,但和死者有感情纠葛的……应该是个男子。”
房间内更安静了一瞬,然后突然喧哗起来。
“这人好龙阳?”
“傅娘子怎么知道的?”
“这也能看出?”
傅令仪抬头扫了他们一眼,倒是很活跃嘛。她用竹箸撑开死者的后庭,“其内皱襞基本已经消失,应该是长期处于松弛状态造成的,而不是死后肌肉松弛。这种情况一般都出现在娈童身上。”
“可……可是,庾四房间里有很多……工具。”项策表情有些艰涩,吞吞吐吐,“难道死者不是庾四?”
“死者的年龄和庾四郎的确相仿,但尸体身上并没有其他特征,暂时还不能确定身份……而且有没有工具跟他是不是娈童没什么关系。”
项策哽住,难道那工具是庾四自用的吗?
傅令仪抬头看了萧钺一眼,他微敛着眸子,目光虚虚落在尸体上,眉头微拧。
对于这种无名尸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确认尸源,然而无论是那具女尸,还是眼前这具男尸,如今都还没有实质的进展。
傅令仪看着他,略犹豫几瞬。
萧钺看向她,脸色倒不算凝重,见她这般神情,略等了等,谁知她半晌没做出决定,这才问:“傅娘子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