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晚上八点多,胡同里光线昏暗,刘学明牵着自行车摸黑看着路面走进大杂院,抬眼瞧见左前方那间黑了一个月的小屋今晚居然亮起了灯。
他生生定住脚步,眼镜后面的双目骤然放大,深秋夜晚寒冷的气温夺走了他脸上所有温度。
老李头出门倒洗脚水,看见牵着自行车直愣愣站在院中的他,喊道:“刘老师,下班了啊。”
刘学明慢半拍回道:“嗯,是啊。”低头藏起不自然的脸色,牵着自行车去右边自己的屋子前停靠。
老李头顺口再问一句:“今儿个怎么这么晚下班啊?”
刘学明脸色已经恢复镇定,笑呵呵地说:“害,下午学校开教师大会,开完会我在办公室批改学生作业,眨眼工夫天就黑了,我就赶紧收拾收拾回来了。”
老李头赞赏地啧一声:“好老师啊。”
刘学明不敢当又腼腆地笑笑,用下巴指指杨思情的小屋:“小杨,回来了?”
老李头扭头看一眼亮着灯的小屋,扭回来说:“回来了,说是回老家去了,白天刚回来。”笑眯眯看着刘学明,眼中饶有兴味。
院里人都知道杨思情这个农村女人借着学习进步的由头几次三番纠缠刘老师搞朋友,人家刘老师不肯。
杨思情消失的这一个月,院里人都替刘老师高兴,希望她就这样不回来得了。
但院里人只知道杨思情b和刘学明之间一些很表层的关系,杨思情b没把他们已经睡过的事透露给第三人,威胁刘学明娶自己也是暗地里进行的。
她知道刘学明极其注重教师的声誉,要是在他答应娶自己之前就搞臭了他的声誉,他一想反正声誉已经完了,更加不会娶她这个农村女人。
看来情商高、会来事儿跟有没有文化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刘学明无视老李头暧昧的笑容,冲他点一下头,开门进屋。
脱掉棉大衣,摘下眼镜,揉了揉山根。
端上洗漱用具出门到公用水池刷牙洗脸,洗时不停观望杨思情的小屋,神情莫测难辨,心思百转千回。
洗完回屋,戴上眼镜看教案。
压根看不下去,老感觉耳边回荡着那晚掉进河水中的杨思情的呼救声,那声音嗡嗡地冲击着他的耳朵,吵得他头大。
摘掉眼镜,按揉着太阳穴。
奇怪自己回忆得起杨思情呼救的内容,却回忆不起她完整的声音和样子,脑子里对她只剩下一个大概印象——长得土里土气却喜欢化妆刻意掩盖自己的农村样儿。
难道跟自己刻意遗忘这个农村女人有关?
老李头说她回老家了,是不是因为害怕见到自己,死里逃生后才跑回老家躲了一个月才回来?
她既然敢回来,一定是想好了对付自己的办法!
市教育局要开始评选全市今年的教师职称了,他们中学每年只有两个高级教师的名额,高中一个,初中一个。
高级教师的职称跟工资和教师分房挂钩。
他等高级教师的职称等了好几年,每年都觉得自己今年一定能上,每年总会被那么一只有门路的“拦路虎”抢走。
他就是因为一直评不上高级教师,才一直分不到教师宿舍,才一直住在这个破大杂院里跟一群没文化的小民当邻居,烦都烦死了。
为此他找了初中教导处主任好几次表达自己的不满,主任每次都说明年一定给他。
等到今年,终于没了“拦路虎”,上周主任还拍着他的肩膀说已经把他的名字报上去了,让他情等着涨工资吧。
日子有了盼头,他干劲十足,教学更加卖力,今晚改作业改到这么晚才回来。
回来却发现本应该被河水冲走的女人,他妈的,居然没死成!
刘学明细思恐极,怕自己的前途会毁在一个不知羞耻的西北农村女人手中。
他站起来,背着手在屋中来来回回地踱步。
走到窗前挑起帘子观察杨思情的小屋,心想与其这样疑神疑鬼、担惊受怕,不如去会会她,探探她的虚实!
另一边的杨思情也抱有跟他一样细思恐极的心情。
她看完杨思情b的日记本,马上对凶杀案案情进行了一番推测:当晚杨思情b去到河边与刘老师见面,两人散步的时候,刘老师趁着夜色将威胁自己的杨思情b推下河。本该被淹死的杨思情b就这样误打误撞穿越了,导致后面一系列的乌龙事件,最终导致自己这个倒霉蛋被留在b时空的七十年代。
清华杨姐威武,基本推得八九不离十。
杨思情推测出害自己的元凶,第一反应是愤怒,很快愤怒就转变成了害怕。
现在她就是杨思情b,那个刘老师看到本来该死的女人居然好端端地回来了,你们说他会不会想方设法让她再死一次?!
操蛋的杨思情b真是一点好都没有给她留下,现在更是送给她一个虎视眈眈的杀人犯!
这么重要的情报小陈怎么没有跟她说?不然她不会傻傻住进杀人犯的院子!
今晚她要是没看杨思情b的日记本,哪天被杀人犯从背后敲一闷棍子,岂不是死得很冤枉!
不行,这间“猪圈”她现在是想住也不能住了,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