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他这唐突的动作吓了一跳,高鲁邦皱皱眉,却还是礼貌问他,客人要去哪里。
萧令璟抱歉拱手,勾起嘴角道:“我追我媳妇儿去——”
高鲁邦和他身后的小伙子一愣,倒是姑娘一惊后,面纱上的绿眼睛弯了下来。
萧令璟匆匆告别,转身就走,没两步又被姑娘叫住,她将那红封酒塞到萧令璟手里,“客人带上这个,能添点儿喜气——”
她说着,还冲萧令璟俏皮地做出个鼓劲儿手势。
而那新郎官也跟着上前,小伙子有些内向,却也笑着对萧令璟道:“三日后,岳父家还有席,客人可以带尊夫人一起,来吃全羊席。”
他声音小,萧令璟一时没太听清。
新娘好笑地用手肘撞撞丈夫,大声重复一遍后,她又冲萧令璟笑:“他啊,这是盼您能成功追着媳妇儿呢——”
萧令璟笑,接过酒坛,再揖谢过他们。
那高鲁邦也凑上来塞给萧令璟一包糖果子,老人笑得和善:“这莲子糖是家夫人亲手熬的,甜得很,姑娘家喜欢——”
萧令璟眼眶微热,再三拜谢过主人家,才将红封酒和糖果子都包好系到背上,上马、朝绿洲方向疾驰而去——
……
而这边,夜宁一人窝在小屋,这一日过得多少有些无趣:
他在湖边走走停停,拾了不少木柴,还从水洼中捡到两片蓝色圆贝。两只小沙狐过来汲水,天空中飞过四回雁群、五次秃鹰。日头转西,他才远远看见一点模糊的黑影。
黑影的方向来自西北,逆着日光看不清身形。
夜宁有些奇怪,今晨萧令璟明明往东去,缘何回来的时候却在西边?
但他还是跳上一块石头,踮起脚尖、冲那人影挥了挥手。
结果,等到近前,夜宁却先听着一句——
“萨珊王子!”
夜宁的手一顿,脸色也变了数变:
——竟是数日未见的侍卫大哥!
大哥看上去很狼狈,头上身上都沾满沙土,衣衫上还有血,跑来一匹瘦马也不知打哪儿抢的,刚到绿洲边缘,就一个趔趄,脱力地跌翻在地。
夜宁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好在侍卫大哥身手矫健,原地一滚就翻身而起。
两人相看,还未说上半句,就又听得身后传来哒哒马蹄音——
侍卫大哥一愣,询问地看向夜宁。
夜宁回头,只见骑在马上的男人先是满脸喜色地冲他挥手,然后,在看清他身后有人时,脸色又变得古怪——像是戒备,又像在生气。
萧令璟跳下马,急急上前。
他可大老远就看见:
有个陌生男人在同他的恩公姑娘拉拉扯扯。
近前细看,这人的装束倒不似突厥。
浓眉大眼、宽肩圆脸,看着倒还算面善。
他眯眯眼睛,不动声色将夜宁拽到身后,瞪了男人一眼后,才转头问夜宁:“这人谁?”
夜宁:“……”
这语调,怎么听着像在生气?
侍卫大哥看看萧令璟,又看看夜宁,正张口欲言,却被夜宁截住——
“问路的,来问路的。”
萧令璟拧眉:“……问路的?”
侍卫大哥无奈,只能点点头,然后一拱手转身,回到马匹旁、将马儿牵起。
萧令璟一心想着求亲,也没多在意,见他走远,便牵起夜宁回到木屋前。
他将夜宁抱上木屋的三层台阶,然后轻轻捧起夜宁一只手,扑通一声单膝跪下去——这是西域大多数国家男子求亲的礼仪,他想着姑娘是粟特遗民,便也跟着学。
“恩公姑娘在上……”他说了半句,先咬了下自己舌头:这说的是啥?!
——什么在上不在上,都什么拜把子的唱词。
“咳,不是,我重说……”萧令璟丢人地闹了个红脸,却反稳住心神,他看着夜宁那双蓝绿色的漂亮眼眸,态度端正、认认真真:“恩公姑娘,多谢你救我,在下不才,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他咚咚咚三声磕在地上,羞赧坦言——他今早看了姑娘。
夜宁:……???
不是,看都看了,怎么还、当他是姑娘?!
这人……
莫不会,其实是个近怯眼吧?
萧令璟却继续,将他在城中种种经历说了,以及,他想到的他爹娘:
——他爹非他娘不娶,她娘认定唯有此君。
“萧某虽不是什么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但也有食俸和田地,虽比不过一城之主,却也愿为姑娘拼命,无论姑娘你是公主、贵人,还是高鲁邦、里特路……”
夜宁一开始还有些发愣,没明白萧令璟这是在做什么,等听见了城中新人和他爹娘,才多少明白了一点这汉人男子的心思。
他忍笑,笑盈盈地听着:
这男人老实得很,有什么说什么,连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都给他讲明。
而且,萧令璟对上夜宁言笑晏晏的脸,就更加心直口快、不动脑筋:京中媒婆拿来说他的话,也被他倒豆子般数给夜宁听:媒婆都说他家财万贯、父母双亡,上无姑婆、下无妯娌,是一等一的如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