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池微推门而入时,柯邑刚刚削去一人的双耳。
那人是个打着赤膊的魁梧光头,眉稀疏、眼窝却极深,嘴里塞得破布条过满,非但将他所有的尖叫和哀嚎都堵回,还把那张厚唇撑得扭曲变形。
除他外,十二名制盐工被同样放倒在地,包括两个盐贩,身上伤口皆骇人异常。
唐池微登时捂住眼。
她虽钦佩卫明阳等人身手利落,却还是受不了过于血腥的画面。
这、这比单纯的尸体更触目惊心呐!
“外面有追兵!”唐池微语速飞快,将卫明阳欲劝她离开的话截断。
“啥?”柯邑正在光头脸上寻摸其他落刀处,很不爽被打断:“追来多少?”
“近百人,说话就到!”唐池微见柯邑仍
处于施虐的乐趣中,干脆用力将他推得后跄几步:“快走,别磨蹭!”
柯邑眸中杀气未散,刚要发作,却见她早就灵巧地躲在了卫明阳身后。
“把这厮和两个盐贩带走!”卫明阳作战经验丰富,自知人数差过多占不到便宜,忙宣布撤退。
唐池微躲着地上的一滩滩血走,尽量不让绣鞋沾染上脏污。
她粗略巡视屋内,见多是打斗后留下的痕迹,翻找迹象却少得可怜,赶忙提醒:“卫公子,找到什么证据没?”
“待脱离此地,再好好拷问这三人!”卫明阳等人各自提起一名俘虏,心思似乎半分没往别处放。
唐池微暗呼不妙。
他们进来的时间太短,瞧架势压根都没寻到账册!
这可麻烦了。
若没此物,在杨御史面前可咬不死晁家父子,这对王八蛋的后台手眼通天,但凡有一线生机都能翻过身来!
不行,若任由蝴蝶效应发展,男主的主线任务很可能会失败。
莫婉可还在等着跟爹爹团聚啊!
被撂倒的盐工们躺得横七竖八,没晕过去,嘴里都塞着同样的杂布。
他们虽说不得话,却瞪圆了眼死死盯住唐池微,仿佛要将她的容貌烙进脑般,想秋后算账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不单是卫明阳三人,她也被记住了。
唐池微喉咙干涩,强迫自己忽略那些毒箭般的视线,奔至屋内依东而立的木柜前,猛然拉开柜门,疯了般将里头堆积成山的杂物往外丢。
“欸,你又发什么癫……这是什么?”柯邑留在门口等她,诧异地瞧着她从柜子里翻出个半臂长的匣子往外跑。
“贼不走空,捞点好处再走!”唐池微理直气壮道。
柯邑初听有理,可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唐丫头!你说哪个是贼!”
唐池微发誓,她已经尽可能让自己动作快点了。
可因着她方才的耽搁,一行人撤离营地时,到底还是让那伙追兵瞧见了踪迹。
再加上掳走的那三个盐工眼见同伴赶到,各个奋力挣扎,简直累赘得不行。
直至卫明阳狠下心将他们敲昏,跟柯邑和樊纲再扔背上扛着,这才提升了逃跑速度。
唐池微左臂抱着匣子,右肩扛着包裹,竟也没轻松到哪儿去。
“这样不成,分开跑!”眼见挥舞着火把的追兵越来越近,卫明阳一声令下,登时与柯邑、樊纲朝三方散开。
他负责背那丢了双耳的光头,瞧架势此人应是盐场的小头领。
“唐姑娘,你跟着我。”百忙之中,卫明阳抽空朝唐池微喊道。
唐池微本想与樊纲同队,骤然听到他的呼唤难免发怔,瞬间错失了选其他路线的机会。
樊纲与柯邑各自朝东、西分开,除卫明阳步履稍顿外,再没人等她!
危险。
要知道,书中但凡有追杀桥段,男主可都是最拉仇恨的集火点呐。
她、她不想跟卫明阳跑生死时速马拉松啊!
世上最缺后悔药,再懊恼也没用,唐池微苦着小脸应下男主的好意,随即毫不意外地看到追兵的半数兵力,都追在了他们身后。
“她把匣子抢走了!”
“抓住那个女人!”
“匣子!匣子!”
追兵们的喊声震天响,转眼间将唐池微满腹的抱怨转为极度的心虚。
呃……
他们好像,是冲着她来的哦。
卫明阳显然也听见了那些喊话,目光诧异。
唐池微见状,索性将匣子隔空抛给他:“此物重要,切记!”
“你……”卫明阳单手稳稳接住,未等发问,便见她头也不回地朝另一方向跑去,娇俏身影彻底没入夜色。
两人俱未燃火,导致后头的追兵们虽能模糊瞧见动作,却看不清细节。
“她把匣子递出去了?”
“不会是障眼法吧!”
“那男人身手不凡,匣子定是交给他了!”
“追,两个都追!”
由猎猎火把组成的热流喧嚣分流,虽大部分朝卫明阳而去,却仍有八、九人不依不饶地追向唐池微。
狂烈的心跳和杂乱的脚步声融为一体,让人分不清彼此。
唐池微从未跑得这般快过。
她只是想活着。
莫太守一案,是属于男主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