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地,迅速抽走时眉手中的录音笔,播调两下,轻按回放键。
“是,就是我逼着老畜生立的遗嘱,那又怎样——”
录音又被暂停播放。
“表面上是故意刺激他,逼他说出有利于我方的呈堂供词。”他扯了下唇,微眯眼,话锋突转,“可我怎么觉得…时律还另有所图呢?”
时眉顿时变了脸色,“还我。”
“怎么,紧张了?”他语气玩味。
时眉紧皱眉尖,踮起脚,凑上前伸手想抢回录音笔。
不料岑浪又退了两步,巧妙避绕开她抢夺的方向,故意在她眼前扬了扬录音笔,说:
“你不会不知道,这种带有明显诱导性的音频资料,不具备法律效力。”
他倏地放松手指虚晃一下,时眉立刻伸手去抢录音笔,却被岑浪精准截走握手里,低头瞟了眼,淡声讥笑:“要我继续猜下去么?”
他明明什么都猜到了。
还偏要捉弄。
现在就是后悔,刚才跟警察讲述案件原委时不该被他听到,这人非但速记能力强,甚至还能在速记的情况下展现出过人的分析力。
时眉觉得这是在平白给自己招惹麻烦。
看来,是棋逢对手。
难得的旗鼓相当。
时眉心下稍顿,眸眼暗自转动,倏然眉梢微动,起了一点儿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时眉沉默盯视着他,良久,她淡淡垂眼,乌黑薄密的长睫遮蔽眼底隐隐翻涌的情绪,嘴角紧抿。
“你在批判我吗?”
她忽然轻轻喟叹一声,又抬起头探进他眼里,声色低下去,听起来有点说不出的落寞,“岑律师知道什么?”
岑浪怔愣半拍,滞眼看向她。
“你知道他缠我三个多月了吗?”她直直地逼视他,声线些微变调,眼尾发红,“你知道这三个月里,他跟踪我,打我,羞辱我,还扬言要杀了我!”
她停顿在这里,乌浓长睫无力垂颤了下,再抬眼时,黑亮眼眸里溢满湿漉的红,话音哽咽:
“我只是…只是想利用自己的专业去摆脱困境…摆脱他,你告诉我,”
“是我错了吗?”她问。
岑浪当即僵直脊背,手掌松了下握捏录音笔的力道,紧紧皱起眉骨,冷声警告她:“你最好别哭。”
尾音尚未落地——
时眉凝望他的双眼顷刻弥泛潮涌水雾,嘴唇小幅度颤抖,鼻尖通红,眼底交织血丝,紧接着眼泪唰地断线滚落,滑淌脸颊。
岑浪:“……”
她还在委屈控诉:
“大家同事一场,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在这儿冷嘲热讽地审问我,你凭什么审我?你当我是你犯人吗?”
岑浪没想惹哭她,抿了抿唇,嗓线僵硬了下:“我没那意思。”
“你知不知道他甚至威胁我…说如果我接下这个案子,他就要连我父母一起做掉!”她不给他机会说完,哭得更凶了,“如果有人威胁到你的家人,你会放他好过吗?”
“……行了。”岑浪被她哭得无措又心烦,抬手将录音笔扔回给她,头一回被逼得退让,“当我什么都没说。”
“哦。”时眉近乎一秒收声。
她像被他刚才按停的录音笔那般,戛然而止,然后抬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离开前瞥他一眼,嘁了声:
“早这样不得了,非要我哭。”
岑浪:“???”
“那个…浪哥,”喻卓不知何时无声挪到岑浪身边。
“她什么毛病?”岑浪沉着嗓子问。
喻卓挠挠头,仔细斟酌了下语言,说:“其实吧,老大是一周前才接到的这案子。”
一周前才接的。
徐嘉志又怎么会纠缠她三个月。
岑浪虚眯起眼,舌尖抵着上颚扫了圈,轻蔑一笑,视线浸透讥诮的讽意凝定在不远处。
不远处,时眉随意拦下辆出租车,坐上后排,她按下车窗看向岑浪,先是拆了根棒棒糖含嘴里,随后半趴在车门上,朝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喻卓摸了摸鼻子,“……还有就是。”
岑浪咬着牙:“说。”
时眉表情挑衅,拇指缓缓转朝下,甚至跟他扮了个鬼脸,笑得盎然得意。随后拍拍司机座椅靠背,尾烟喷起,车子在夜雾里绝尘而去。
这时,喻卓告诉他:
“老大她…其实是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