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既然来了,就随阿琅去敬杯酒吧。”
戚青琅面不改色叫住丁财,大方上前搀扶,“大小姐很疼我,双亲待我都好,您着实不用担心。”
燕云苓走上前看到面目尽毁的老汉,心下一紧,戚青琅不是说义父来不了吗?
丁财反应也快:“怪我小人之心,总怕你受委屈,罢了,我这寒碜样就不去敬酒了,免得给你丢人。”
“义父这话折煞阿琅,您为救我落得重伤,我嫌弃您岂不是畜生不如……”
燕云苓逐渐打消疑虑,恭敬示好:“义父不辞辛苦前来,云苓有失远迎万分抱歉,还望义父留下共赏明月,以解阿琅思念之情。”
“老朽貌丑,唯恐吓到大小姐,来日稍作修整,再行拜见令尊令堂。”丁财拱手作别,意味深长看向戚青琅,“大小姐对你真的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燕云苓看他去意已决,不便挽留,好言相送。
眼瞅两口子将人送出府,燕望月大气不敢吭,拔腿就跑。小白脸长得再好又怎样,穷得叮当响,还有个丑爹,他不入赘谁入赘。
小翠很有默契地埋头跑路,主仆俩气喘吁吁逃离花园,被燕秋石堵个正着。
“冒冒失失,火烧眉毛了?当心被爹瞧见又罚你跪祠堂……”
“跪你个大头鬼!”燕望月惊魂未定,正想告诉她哥撞鬼的事儿,却见燕秋石使个奸诈眼色。
燕望月二话不说跟他走了,燕秋石回过头凶巴巴瞪小翠,警告她别跟来。
小翠识相没动,一个自作聪明,一个小肚鸡肠,她巴不得离远点儿。
兄妹俩躲在僻静角落窃窃私语。
“上回你说的那妙招,我觉得可以试试,你瞅准机会给那小子加点猛料,野女人我都找好了。”燕秋石塞给她一个小纸包,“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你别使唤那个大嘴巴的蠢丫头啊。”
燕望月得意极了:“放心,我不叫小翠,哥,亏你琢磨这么久,到头来还是得靠我吧。”
话说回来,要不是她还没嫁人,自己上阵也没什么,何必便宜了别人……打住打住,贱人用过的东西,她嫌膈应。
燕秋石暗自冷笑,他哪知道杀手也赶着回家过节,大笔银票甩出去,偏没一个肯接活。幸好,还有夺命不见血的法子。
众目睽睽之下,撑门杠子与烟花女子被抓个正着,他倒要瞧好了,贱丫头那张脸往哪儿搁!
今晚,戚青琅注定被逐出家门,一无所有。
燕云苓送别戚青琅义父,望着他蹒跚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晚风萧瑟人凄凉。
“大小姐,回去吧。”戚青琅无意逗留,侧门客人不多,往来家丁却不少。
戚青琅眼尾低垂稍显落寞,财叔年老体弱,顾念他的安危冒险相告,还得想办法甩掉可能存在的眼线。
燕云苓以为他伤心,提议过几天陪他回老家看看。
戚青琅感激摇头:“阿琅已是燕家的人,回去左邻右舍难免议论,再说,溯德堂离不开大小姐,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
燕云苓看他体贴懂事,转而聊起他义父,戚青琅说起儿时温馨趣闻,绝口不提过往的辛酸坎坷。但她可以想象,老父幼子相依为命,他们过的日子有多艰难。
回到香茗缭绕的赏月台,戚青琅被叔伯们一窝蜂围住,燕云苓陪爹娘去厅堂准备开宴。
陈佩兰看女婿受人追捧很高兴,只是心里还有点遗憾:“本打算邀请阿琅的义父,可惜他旧疾复发来不了。”
燕远志拄着鸠首杖,不用人扶也能慢慢往前走:“那就别勉强了,阿琅做了上门女婿,他心里恐怕不舒坦。”
燕云苓想起不肯露面的固执老汉,好奇问道:“爹见过阿琅的义父吗?他为了阿琅都没成家,至今孤苦伶仃挺可怜的。”
燕远志点头:“见过一次,是个老实人啊。阿琅自幼父母双亡,染了风寒,被村民丢山上等死,他好心从狼口救下阿琅,父子俩都是命不该绝。”
陈佩兰知道女婿幼年坎坷,却没想到身世这么凄惨,心疼得不得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琅来到咱们家,可不能再让他受苦了。苓儿,以后你对阿琅再好些,他还比你小两岁呢,多让让他……”
耳边听着母亲的唠叨,燕云苓眼前都是那副苍老身影,戚青琅义父的眼神深不可测,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难以形容。
无论为官从商,颇有声望的家族规矩多如牛毛,逢年过节,家宴并不是随便坐的,长幼尊卑分明,朝向都不能出差错。
彩灯辉映,恍若白昼,泛起水波纹理的黄花梨圆桌上,青瓷餐具一应俱全,佳肴美馔悦目养胃。
大小姐亲自置办的中秋宴,挑不出半分瑕疵,与不久前的喜宴相比,高下立判。
细枝末节见真章,燕家二爷真不行。
燕远志感慨良多,说了段冗长的佳节贺语。
戚青琅端茶送水殷勤备至,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推杯换盏叙亲情,酒足饭饱聚天伦。
燕云苓请来戏班子助兴,花旦唱腔如莺啼,武生身手矫如虎。痴男怨女的戏码百看不厌,锣鼓声越发激烈,台上好戏如火如荼,台下阴谋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