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苓努力平复心情,她与兄长的约定,正在一步步实现,未来都是好事啊,有什么想不开的。
她拍拍酸涩的眼睛,深深吸气,忽闻附近传来磕碰声响。
“谁在那里?”她纳闷地跑过去,看到角落里摔碎的拨浪鼓。
如同一记闷棍,后脑震得嗡嗡作响,哥哥给她做过好多小玩意儿,风筝、花灯、拨浪鼓……还有诊例手稿,都是哥哥留给她最后的念想。
燕云苓跌跌撞撞冲进书房,满地狼藉,不堪目睹。
书柜里的檀木箱子不见了,她心脏像被凿开不见底的深壑,阵阵绞痛疼得几近窒息。
艰涩的热流涌上眼眶,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双腿像是不听使唤了,绵软无力地倒下去。
燕云苓慌忙扶住桌沿,勉强撑住摇晃的身子,低头看见柜脚下的水蓝丝帕,右上角绣一轮半弦弯月。
她骤然惊醒,用力抹去眼角泪痕,匆匆夺路而去。
燕望月没回闺房,燕云苓揪住人就问,谁也不晓得她在哪儿。
小翠偷摸回来撞见大小姐发飙,吓得魂都没了,没等被抓就跪下来,倒豆子似的全招了。
燕云苓顾不得罚她,片刻不停奔向院外湖畔,远远瞧见那丫头捧着檀木箱子,嬉皮笑脸扔进湖里,拍手叫好。
那个“好”字还没落音,燕望月的后颈就被死死掐住,燕云苓按着她脑袋狂灌下去。
湖水透心凉,呛得燕望月直翻白眼腿肚子发抖,双手猛拍水花拼命挣扎,嘴里呜咽求饶。
“滚!”燕云苓薅她头发扔回岸上,依稀看见湖面下暗影浮动,想都没想跳进去,指间被苔绿水草重重缠绕。
湖底昏暗无光看不真切,她扯断水草游上来,缓口气再潜下去,模糊听到岸边人声嘈杂,齐刷刷呼喊“大小姐”。
陈佩兰被麦冬扶着焦急赶来,眼看那抹倩影漂浮在水面上,慌忙叫仆人将女儿抬上岸。
“哥哥,我哥还在下面……”
燕云苓那双明媚杏眸没了神采,湿漉漉的长发像浓密水草勒紧她的脖子,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从心脏裂缝里渗出的寒意,冷得她无力呼吸。
“傻孩子,玄明早就不在了,那些东西是他的遗物!你不要命跳进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还叫娘怎么活啊!”陈佩兰抱住女儿痛哭,麦冬忍住泪吩咐仆人去捞箱子。
直到天都黑了,连个影子都没捞着,陈佩兰担心有危险,跟女儿商量明天再捞。
燕云苓木然点头,湖面上的混沌水雾遮住了视线,喉咙里像含着蘸湿的棉花,沉甸甸的说不出一个字。
凄冷残月藏进树梢,照不见隐入静夜的浓郁愁絮,雪见居的丫鬟们都不敢吭声,默默服侍大小姐沐浴更衣。
窗前昏黄烛光下,桌上饭菜没动一口,燕云苓想起那片死寂的湖底,还是闷得透不过气。
哥哥不在了,她连他的遗物都留不住,这样的她,真能守住溯德堂吗?以往再苦再难,她都没怀疑过自己,但在今晚,她犹豫了……
“姑爷,您总算回来了,咦,您怎么全身都湿透了?”
燕云苓听到麦冬的惊呼,眼瞳微颤,抬头看向那扇被推开的房门。
戚青琅像在冰水里泡过一宿,面无血色,漆眸幽深,长发如墨染浓云盘绕肩头。
“我、我找到了……”他极力稳住抖索的双手,将怀里的箱子放在桌上,嘴角僵硬地挤出微笑。
众人遍寻不得,早已沉入湖底的檀木箱子,他怎么找到的?
燕云苓后知后觉红了眼眶,方才那一瞬间,她只看见冻到嘴唇青紫的少年。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戚青琅抿着唇颤声道:“湖底、有块凹坑礁石,箱子、卡里面了。”
“礁石?”湖底那片黝黑深不可测,她看一眼就心生恐惧,“你不要命了?你就不能等到明天……”
“大小姐、难过,我等不了。”戚青琅眼底溢满血丝,颤巍巍将箱子推到她面前。
燕云苓手背碰到他冰凉指尖,忽觉沉重得抱不住,慌乱避开他的视线:“乱来,天都黑了,你跳进湖里多危险……”
戚青琅左手猛颤,燕云苓紧张地扶住他:“伤口裂开了?很疼吗?”
“没事,不疼………”戚青琅虚弱摇头,眉心紧蹙,精致的俊颜惨白如纸。
燕云苓顾不得那箱子,一把掀开他衣领看了眼,左肩绷布染满血迹,伤势又恶化了。
“快,先泡个热水澡,我给你重新包扎。”燕云苓赶紧将他推进净室,叫来麦冬和报春备热水。
燕云苓回来时刚泡过,俩丫鬟手忙脚乱倒腾浴桶,戚青琅却说不用换水,加点热的就行。
姑爷真好伺候。
戚青琅坐进浴桶里,周身涌来的暖意陆续驱散体内寒凉,总算活过来了。
他追到湖边想拖住燕望月,等燕云苓赶来卖个人情,不料那丫头真敢往湖里扔。
燕云苓跳得太快,陈佩兰和几十口子家仆围在湖边,等到众人散开,他惊觉她眼底都灰了。
趁夜色潜入湖底,他也没有多少把握,他只想找回一丝希望,点亮她那双眼。
戚青琅换上宽松寝衣,擦着头发走出净室,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