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苓回来坐在圆桌前,给自己倒杯茶,头也不抬:“听说你很会讨我娘欢心,不该说的,嘴巴放严实点。”
“阿琅明白,母亲待我如己出,我只想孝敬母亲,陪她开心。”他叫得自然亲切,真像是一家人。
燕云苓顿了下:“今天的事,委屈你了,多谢你护着我娘。”
母亲被欺负惯了,不敢还嘴,罗万姝才敢变本加厉。
尽管她不能饶了对方,但在母亲孤立无援的当口,却没人敢挺身而出。
至少,戚青琅做到了。
“大小姐言重了,阿琅一日是爹娘的女婿,就不能允许旁人放肆。”
燕云苓沉默,他还年轻,没有自立门户的本钱,但凭他的医术,三五年就能闯出名堂。
装一年很容易,装一辈子太难,他那些话,不过是说说而已。
燕云苓看了眼他伤口:“幸亏没伤到右手,不然,那些老家伙都要哭天抢地了。”
“放心吧,不耽误下针。”戚青琅活动右手腕,貌似无意闲聊,“母亲说玄明哥下针如神,我还差得远呢。”
燕云苓脸色微僵,戚青琅迟疑道:“抱歉,我又说错话了。”
燕云苓摇摇头:“自从我哥去世,我娘就听不得别人提他,我也希望我娘早点走出来。”
“母亲常说,玄明哥样样都好,有他在,轮不到你当家。”
燕云苓释然笑道:“我哥他啊,是个极好的人……”
好到想起来就恨上天不公,好到时刻告诫自己,绝不能倒下去。
燕玄明聪睿正直,温文尔雅,是燕家最受瞩目的顶梁柱。
她幼年体弱多病,又瘦又矮像豆芽菜,总被那帮混小子欺负。
她力气小,心气大,时常打架被父亲禁足,都是她哥偷偷给她送吃的,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
为了帮她调理身子,她哥苦学针灸医术出众,成为溯德堂的活招牌。
闲暇时候,她哥教她读书认账,骑马练功,叮嘱她将来嫁了人,夫君敢欺负她就打回去。
她的哥哥,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秋风染上哀思凉意,燕云苓惊觉夜色渐晚,戚青琅困倦睡着了。
美人枕榻,骨清馨香。
燕云苓没叫醒他,吩咐麦冬去收拾书房。
戚青琅当晚留在燕府,他在书房住了几日,燕云苓再没来看过他。
麦冬派人给他换药,交代他安心养伤,无需去医馆操劳。
珍馐佳肴,灵药补汤,都是燕云苓的安排。
她为何不肯亲自来见他?
戚青琅很快找到了答案,燕旭庭回来了,全须全尾,声名无损。
药行判定他无过错,伙计们都是清白的,溯德堂也没有假药伤人的症例。
至于那堆野草碎骨头,权当药庄照管不善,关起家门处置便是。
燕旭庭卷土重来,他攒足狠劲要对付的人就是燕云苓。
期望落空,药庄难保,燕云苓或已内外交困。
燕家人,真是不省心呐。
燕云苓早起发现唇边起了个燎泡。
她细细涂上金银花露,清凉汁液渗进去,不觉缓解,反倒疼得抽筋。
她气恼扔下药瓶,蹙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费尽周折夺回来的药庄,绝不能容忍旁人染指,桩桩件件的罪证摆在那里,药行怎就轻易放了燕旭庭?
那群老古董都是德高望重的泰斗,当然不瞎也不傻,他们视而不见,只因不愿过问。
燕旭庭那种不学无术,一心钻钱眼里的蛀虫,不是他们最厌恶的败类吗?况且,父亲都避嫌了,不用顾及燕家颜面,药行到底在忌惮什么?
“大小姐……”麦冬声如蚊蚋,低头禀报,“老爷和二老爷在喝茶,请您过去一趟。”
不愧是亲兄弟,这么快就和好如初了。
燕云苓握住木梳的手止不住发抖,勒得指节发青,如果哥哥在这里,他会怎么做呢?
她逐渐放缓气息:“知道了,先用饭吧。”
麦冬惊讶抬头,没想到她还有心思吃饭。
燕云苓看她还愣着,轻嗔道:“傻丫头,吃饱才有力气啊。”
药庄在她手里,谁想来抢,那就凭真本事。
阳光和煦的厅堂里,燕旭庭献宝似的送上名贵茶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哄得燕远志没了脾气。
“大哥,都怪我没教好孩子,秋石那畜生有贼心没贼胆,要是毁了溯德堂的名声,我死了都没脸见咱爹娘……”
燕旭庭没别的本事,察言观色最在行,眼看他哥又心软了,冷不丁狠扇自己几巴掌。
他打得卖力,脸肿得像猪头。
燕远志紧拧眉头:“算了,过去的事别提了,以后你记得看紧他。”
“他再敢犯,不用大哥开口,我头一个抽死他。”燕旭庭揉着渗血的嘴角,咧嘴谄笑。
真特么疼啊,还好大哥信了他。
贱丫头给老子等着,过不了多久,老子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还是大哥好福气,闺女都这么有本事,人比人气死人,我那双儿女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废物。”
“孩子脾气没定性,你多花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