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酒。
彼此侧脸相贴,他从未这般靠近她。
燕云苓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林中铃兰在暖阳下绽放,飘散出清新雅致的幽馨。
依稀夹杂着寇仁药香,是她特有的气息。
燕云苓垂眸看他微滚的喉结,感觉他呼吸加快,周身热度陡然升高,被他牢牢缠住的手臂,烫得像着了火。
她闻出酒里加了料,压下心中怪异的念头,趁人不备,拧腕将酒水泼进衣袖。
饮过合卺酒,喜娘麻利地递上金剪刀。
燕云苓亲手剪下自己一缕青丝,捋过戚青琅的如墨长发,也给他剪下一缕,系成同心结放进鸳鸯锦囊塞在枕下。
“比翼双飞度良宵,鸳鸯戏水共白头,新人请宽衣,上榻放罗帐……”
燕云苓斜瞥围观闲人:“乏了,先歇了。”
新娘子发话,谁敢觍着脸耽误大事,虚情假意道了喜,临走不忘多瞅几眼小郎君。
贼俊贼好看呐,说是画中仙都不为过。
可惜,这么水灵的美少年,马上就要被糟蹋了。
燕云苓深情款款望着戚青琅,天雷已勾地火,梨花欲压海棠。
喜娘推搡众人匆匆离开,不害臊的婆娘们蹲在墙角偷听,苦脸妇人瞧一眼没吭声,双手合十,虔诚祈求:“祖宗保佑,一举得男……”
房门关上那一瞬,燕云苓揉揉笑僵的嘴角,塌肩瘫坐下来。
演戏比行医还累,她却无从选择,没办法啊,谁叫爹娘都挥着鞭子抽她撵她。
她不是非得当家,她只是,不想一辈子围着炕头转,不愿放弃坚持多年的约定。
“大小姐起早沐浴梳妆,敬酒待客,忙活一天还饿着肚子吧?”戚青琅像是没发觉她的落寞,拘谨地坐远了些,踌躇开口,“小人托厨娘做了雪耳粥,刚送来还热着,大小姐要不要尝尝看?”
他声音越来越轻,唯恐燕云苓责怪自作主张,但她都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大鱼大肉吃不下,清粥小食才养胃。
“阿琅有心了,我这会儿正饿得慌……”话没说完,饥肠辘辘的五脏庙咕咕叫起来。
燕云苓脸色微窘,抬眸与戚青琅相视而笑。
尴尬与局促一扫空,戚青琅唇边漾开浅浅梨涡,四目相对,他俊俏脸蛋儿又红了。
赏心悦目,看着心情都好。
燕云苓移开视线,看到圆桌上放着食盒,起身叫他一起吃。
“大小姐,请稍等。”戚青琅快步跑进净室,端来一盆温水,浸湿棉帕给她擦手。
燕云苓还没回神,小手就被他紧紧握住。
他动作轻柔,仔细洗净手心手背,揉到她指腹上的薄茧,他睫影颤颤抬起头,心疼地看着她。
“旁人只道燕家人时运好,殊不知,最辛苦的是大小姐。”
这话,说到她心坎上了。
可小郎君今晚话有点多,一场婚礼,两人的边界似乎变模糊了。
燕云苓无视他那双多情眼,云淡风轻抽出手,坐到桌前吃粥。
戚青琅轻捻指尖,回味她香软的触感,眸子里笑意渐深,缓步走到她身后,小心翼翼摘下沉甸甸的凤冠,一根头发丝都没扯乱。
燕云苓头顶轻松,心事却更沉了。
她回头拽他手臂,笑眼散漫:“小子,你这是演哪出?”
戚青琅愣了下,握住木梳的手滞在半空,惊讶与委屈在眼里打转,哆嗦着说不出话。
燕云苓看他小媳妇受辱的模样,寻思自己多心了?不过,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
“我有言在先,一年后和离放夫,资助你自立门户。今晚你都见识到了,上门女婿不好做,你不觉得委屈,反倒感激我了?”
“没有委屈,没有……”戚青琅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小人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不敢对大小姐有半分奢望。”
燕云苓哪见过这阵仗,脑门突突狂跳,话到嘴边全忘了。
她也没说错吧?怎就惹哭他了?
戚青琅深吸气,清泉明眸蒙上一层雾气:“大小姐知遇再造之恩,小人无能,惟愿竭尽忠诚略做报答!您不许小人伺候,可是嫌小人粗笨?”
他火热的真挚眼神,烫得燕云苓心软了。
她知道戚家贫寒,戚青琅买铺子难如登天,她选上他,承诺他无法拒绝的好处,只是怕他泄密,没想得到报答。
他却当成负担,变着法子讨她欢心。
“怎么会呢!”燕云苓捋顺脑子里那团乱麻,反复斟酌,“我这不是怕累着你么……阿琅,我从没把你当下人,你有本事,早晚都能出头,不要妄自菲薄。”
“真的?大小姐没有讨厌我?”戚青琅破涕为笑,眼睛亮晶晶的。
瞧,小孩脾性,变脸比翻书还快。
燕云苓无奈点头,俏生生的美男子,谁能忍心讨厌。
报恩?随他去吧,没动歪心思就成。
“哐啷”,窗外听墙角的婆娘腿蹲麻了,摔个屁墩子。
燕云苓轻蹙柳眉,该来的躲不过,她还得接着演。
“大小姐,让我来。”戚青琅急于立功,自个儿躺上去摇得床咯吱响。
燕云苓忍住笑,留意到窗外众人齐刷刷涌过来,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