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那弟子等着他继续,但等了半天,少年都没动静,就像是话已经说完了。
不算太浓密,却根根分明纤长的睫毛垂下,神色恹恹的。
那弟子心中一颤,有些担忧。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莫不是也被吓傻了?
先别问了,万一刺激疯了就糟了。
仙门弟子认为,普通凡人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就算没被妖魔害死,也得被这尸山炼狱吓傻。
他们暂时也不着急找到那位杀魔救人的高人,而是先清理魔窟,外面的都是些小喽啰,处理起来很快,棘手的那几个……都已经死在此处了。
连带着眼前的二人,一共救出一十三人。
焚毁魔窟后,为首的弟子祭出一道符箓,在空中翻折变形,瞬间化作一辆八驾并驱的马车,仔细看,那马非马,像是纸捏出来的,车也非车,也像是纸做的,但扎实又宽敞。
被救出的人,连带着几个仙门弟子,浩浩荡荡二十余人,一同乘坐都不显得逼仄。
但对一直沉默的秋茗而言,仿佛快要窒息。
外面有人在驾车,是两个人!
而里面更糟糕,密密麻麻都是人。
秋茗几番斟酌,还是抿唇掀开车帘,抱住膝盖蜷缩在车外,靠着车框。
驾车的弟子认得少年披肩的斗篷,正是他十七师兄皓清的。
他戳了戳抱剑倚在车框边的师兄:“他怎么了?”
皓清转眸看去,正见少年仰起头,露出一张憔悴疲惫的脸。
“我……不要进去。”
他说话很慢,嗓音微哑,很委屈似的,眼眶里还泛着点点泪光,让人不忍拒绝。
皓清颔首允了。
对他说话的时候,都生怕声重了,吓到人家。
秋茗不敢与人对视太久,他抿着唇,垂睫盯着自己的手。
脱离昏光暗色的妖魔窟后,皓清才瞧清他的模样。
少年长得很是好看,皮肤白皙,眉眼柔和,长睫掩下的是澄澈干净,如剪秋水的眸,是那种很乖巧的长相。
随着眼眸垂下,眼尾的眼皮上露出一颗极小的黑痣,在那么白的皮肤上看着有些突兀,平白给少年清纯的模样添了些许魅气,勾人似的。
皓清心底闪过一个念头,他觉得这个少年可怜、弱小,又无助。
而“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秋茗盯着自己的手,陷入沉思。
好多人啊……
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都在呼吸。
还会发出声音。
还有人想同他讲话。
还看他……
真的很吓人。
吓得秋茗恨不得当场跳车,直接掠风逃离。
可是,要是直接离开,以后会不会被过分关注,会惹来更多人,到时候,他还怎么行走红尘,找他的名单?
那……要是把他们都杀了呢?
念头生出时,纤长的羽睫掀开,浅色无辜的眼眸直勾勾盯着皓清看了一眼。
手指无意识地捻了一下。
皓清轻声问:“怎么了?”
秋茗怔忡一瞬,眼底蓄积的墨色褪去,他摇了摇头,眼眸转开。
不行……
师尊知道了会生气的。
杀妖魔没事,但杀人不一样,师尊不让他杀人。
逃又逃不得,杀也不合适。
真麻烦……
秋茗皱眉,唇角一点点弯下,整个人恹恹的,笼罩在一丛哀愁烦躁中。
车厢内,劫后余生的周芃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从那种“累了,毁灭吧”的情绪中抽离出,麻木一点点退散,反应过来,怕地要死。
仙门弟子眼中的“高人”,他眼中杀人不沾血的“大魔王”正在一帘之隔的车厢外。
“杀妖魔的高人好厉害啊,感觉那些妖魔都没出招的机会。”
“啊对对对,那些断裂的喉咙都被戳成筛子了,也不是什么刀剑的痕迹,该不会用的是手指吧?”
周芃没开口,心道:可不是,那手看着纤细脆弱,抵在妖魔坛口粗的脖子上,都生怕他手指折断,可他却一手一个脑袋,咔嚓咔嚓的,都拧掉了,抓小鸡仔似的。
嫩歪歪的仙门小弟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讨论地热火朝天,一个劲问他。
“那位斩杀妖魔的前辈长什么样啊?”
周芃叹气摇头,捏着自己喊哑到说不出话的喉咙:长得挺好看,你们都见过。
“他为什么救了你们就走啊?我看地上血迹未干,他应该才走没多久吧?是不想暴露身份吗?”
周芃:不!他都当你们的面承认了,还自曝不止一次,你们都不信,那还能咋整?
“一定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高人!生怕你们要报答,才如此高风亮节地离开。”
“对对对!做好事不留名!”
周芃:……
“对啊对啊,这么厉害的人物,要是没走,我们天玄宗肯定要以礼相待,请去宗门做客。”
周芃翻了个白眼:放心,人你们已经带上了。
小弟子们问不出个所以然,安抚完受害者后,就倚着车厢内壁打坐调息,那些从妖魔窟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