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之一头雾水,不知道好端端的为什么江杳杳突然脸色一涨,慌里慌忙地说自己要去睡了,把他赶回了府。
虽仍放心不下,但夜已深,到底不好久留,看江杳杳身体无虞,只得仔细叮嘱她万事需留意小心,往后切不可擅自行动。
回到府中,一路穿过庭院进到卧房,裴府的仆从早已掌起了灯,见他回来,又将桌上已凉了的茶撤去换了壶新的。
裴敬之在桌前坐下,随手倒了杯茶,想翻几页书看看,忽听得腹中传来“咕噜”一声响。
他这才想起,下值后他便去了食肆,后面又紧接着去寻江杳杳,一晚上忙下来,神经紧绷,也未觉得饿,直到现在才发觉还未吃过饭。
他招招手,吩咐仆从让厨房简单做点吃食送过来。
食盒很快被端了进来,仆从打开盖子一一摆放在裴敬之面前。
共三道菜并着一碗面,百合虾仁,蒜泥白肉,香葱鸡蛋,面条则是鸡丝面。
裴敬之每道菜尝了几口,又吃了几筷子面,微微皱了皱眉头。
虾仁火候炒过了有些老,百合未处理好还带着涩味,蒜泥白肉入口不够软糯,偏腻了些,鸡蛋味道倒是不错,就是葱味有些太冲,影响了鸡蛋本身的蛋香。而这面条,不够筋道,还有些碾压,鸡丝寡淡而乏味……
平日里每天也吃习惯了,虽不觉得有多美味可口,但比起刑部公厨的饭菜,也称得上是“珍馐”了,可如今江杳杳搬过来开了这食肆,府里的饭菜便立刻失了颜色。
哎,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啊。
裴敬之叹惋一声,到底还是把面前的食物吃了。毕竟,他不能饿着肚子睡觉,明天一早起来,还有正事要办呢。
江杳杳也没想到她在裴敬之面前来了葵水,幸好裴敬之对此无甚了解,才未发现端倪。
她用水拍了拍自己的脸,才让脸上的红晕退了下去,这一晚惊心动魄,虽除了脑袋上的那个大包,并未受到什么伤,但到底疲惫不堪,倒在床榻上便埋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还有些头晕脑胀的,四肢酸痛,便让阿锦和阿樱先去前头开了铺子,做些准备工作,自己则又躺了会,才慢慢起来梳洗完。
到了前头食肆里,阿樱已经将桌椅都摆放整齐,提来了水,正在炉灶前生火,风箱拉得呼呼作响,而阿锦则已经揉好了面剁好了馅切好了菜,整块的凉粉也已在碗中凉着了。
很快,飘飘袅袅的香味便在食肆内弥漫开来。
江杳杳每天开门得不算早,总有食客已经等在食肆面前。
最早的这批顾客,多半是买限量特供的香酥鸡柳的。每天二十份,着实有些供不应求,便有人动起了心思。
今天一早的排队队伍里,便有个江杳杳熟悉的身影。
等排到他时,江杳杳直接选择性无视,直接略过他喊了下一位顾客。
“哎小娘子,明明是我先排到的,你怎么能这样?这可不行!”
江杳杳滋啦一把鸡柳下锅,用笊篱颠了颠防止鸡柳粘连,回过头,皮笑肉不笑地问他:“郎君,你可是买了自己吃的?”
“那是自然!”他面不改色,心还是跳了跳,但他一贯厚脸皮,嘴里还嚷嚷着“讲不讲理啊”、“还做不做生意了”之类的话。
“当真?”
“当真啊!这还能有假?”
“行,那我卖你。”江杳杳呵呵一笑,捞起笊篱,将金灿灿还冒着小油泡的鸡柳装进袋子里,抹上酱,一手接过他的钱,却并没有马上把手中的鸡柳给他,而是朝店里喊了声:
“阿樱,过来招待这位郎君,看着他一定得在店里吃完。”
“好嘞!”说话间阿樱便从店里走了出来,一把抓过那男子把他按在座位上,接过装了鸡柳的油纸袋拍在桌上,“吃吧!”
那男子顿时傻了眼,想走却走不得,阿樱可盯着他呢。
“你们这是强买强卖啊!我,我带回家给我家娘子吃不成吗?”男子梗着脖子,还想狡辩,“我付了钱就是我的,光天化日的,你们还能强迫我不成?”
“等你回家带给你娘子,怕是你娘子已经要饿死了!”江杳杳一瞧,刘婶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阿如嫁了你这么个东西,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瞧见刘婶,男子顿时瑟缩了起来,又瞧着周围的食客对着他指指点点,心一横东西也不拿了,直接撒腿跑了。
“刘婶你先坐,等我忙完这一会。”
刘婶摆摆手:“没事,我就是来给我家闺女买你那个珍珠奶茶的,前几天不知从哪喝到一口,念念不忘的。”说完怕江杳杳不收她钱,先掏了钱放进江杳杳收钱的篮子里。
她又回头看了眼已经跑走的男子的身影,“呸”了一口。
江杳杳发现这男子时,他已经连续来了七八天了,刚开始还以为他是个馋嘴的食客每天都要吃上一口,但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
他之所以每天都能排得上队,是因为他根本没回家,一大早便从通宵的赌坊出来,恰好能赶上,有时醉醺醺地出来晚了,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着别人让一份给他,用着各种“老母重病想尝一口”、“孩子生辰一年一次”的借口,骗得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