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入夏以来,白昼渐长,天也亮得愈发早了。
江杳杳听着晨鼓敲响的声音,将炭炉里的火拨得更旺一些。
炉子上覆着一块圆形的大铁铛,江杳杳刷了层油,舀了一勺面糊上去,用小刮板从中间划了个圈,一个面饼便铺开来。又磕了一个鸡蛋在上面,轻轻捣开,撒上葱花,鸡蛋和葱花的香气霎时便弥漫开来。
边上的一个行人吸了吸鼻子,被吸引了过来,看着江杳杳又熟练地将饼翻个面,刷上厚厚一层酱料,撒上榨菜碎、油条酥,再将面饼折叠包裹起来,用小铲子铲起装进油纸袋里。
“这个多少钱啊?”
“十文钱一个。”江杳杳笑盈盈地说道,“若是要加个鸡蛋,便再加两文钱。”
行人犯了难,虽然感觉两个鸡蛋听着更香更诱人,但要重新做一个,时间便赶不及了,一跺脚赶紧掏钱买了眼前这个现成的。
刚接过他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纸袋,鸡蛋饼外表金黄,碧绿的葱花缀于其间,一口咬下,面饼柔软蛋香十足,油条酥脆榨菜咸鲜,里面涂抹的酱料带着微微的甜,味道甚是好。
鸡蛋饼装在油纸袋里,既防止脏手,又隔了热不至于太烫,便是走在路上,也可以方便地拿着吃。
他把最后一口鸡蛋饼满足地咽下,决定明天一定要买加了两个鸡蛋的!
路过的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挤了过来。
鸡蛋饼要现做,尽管江杳杳动作很快,但食客众多,个个伸长了手,这个喊“我要两个鸡蛋的”,那个道“葱花多撒一点啊”,江杳杳无奈只得先放下铲子,维持好排队秩序。
等到江杳杳将一个加了四个蛋用了两勺面糊的plus版鸡蛋饼装好递给客人时,发现他已是队伍最末的一人了。太阳也已爬了很高,在热腾腾的炉子前忙活这么久,她的后背已经汗津津的了。
租铺子的事她拜托了刘婶帮她留意打听,也寻思着或许可以去附近其他几个坊看看。
一时租不到铺子,但钱还是要挣的。
恰好江杳杳给大黄倒腾个窝时,从偏院杂物堆里翻出来个小车架子,长方形的木板下面安了轮子,前面有根绳可以拉着走,虽然不大,但放个炭炉绰绰有余。
鸡蛋饼要比之前的酸梅汤冰粉等卖得更好,客流也更为集中,卖完一波后便能收拾收拾歇摊。
只是夏天摊饼,实在是热了些。
江杳杳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走进了对面的凉茶铺子,要了碗罗汉果五花茶。
罗汉果五花茶是用罗汉果同金银花、葛花、鸡蛋花、木棉花和槐花,加入红糖煮制而成,再用井水镇凉,有着清润去燥,生津解渴的效果。
凉茶入喉,江杳杳身上的燥热总算平息了些,付了钱出门,她看到街上有卖面人的,便打算给阿锦买一个。
那日江杳杳留在裴府用暮食,劳烦裴府下人帮忙去贺府递了个话,让阿锦自去吃饭,不必等她了。不知是传话的哪个环节出了错,等江杳杳回去时,阿锦瘪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她:“小娘子怎么才回来,不是说让我等你回来吃饭的吗?”
江杳杳赶忙下厨,给她做了碗疙瘩汤。
疙瘩汤是她以前跟姥姥学的,后来独自一人漂在别的城市,加班晚归时,便做上一碗当作夜宵,只是总觉得怎么都做不出姥姥做的那个味。
疙瘩汤的精髓在于疙瘩,要做到劲道爽滑又不粘牙才好吃。江杳杳将鸡蛋清与面粉快速混合搅拌,又加入一点点凉水,用筷子左右划拨。锅内放切块的番茄炒出汁,加水煮开,放入面疙瘩及青菜叶子,出锅时再加盐调味。
看着阿锦吃得心满意足,江杳杳想到姥姥,鼻头有点发酸。
“小娘子,看看面人?啥样的都有哈。”江杳杳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蹲下来细看这些面人。
有老虎、猴子、兔子、猫狗等动物,也有福娃娃,牛郎织女之类捏成人型的,千姿百态,栩栩如生。
江杳杳正在思考是买只小白兔还是福娃娃,忽闻得一阵馥郁的香气飘了过来,仿佛是某种熏香的味道。
一辆马车在路边停下,一双纤纤玉手拨开帷帘,香气正是从马车内传出来的。
车内是一位身着银纹绣蝶度花裙的小娘子,正朝马车外张望,只是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
小娘子身边有一男子转过身来与她耳语了几句,伸手帮她抚平被帷帽挂住的长发,正在这时江杳杳看到了他的脸,顿时全身血液涌上了头。
这张脸,她曾经在画像上看到过——贺婉给她看的,是她的未婚夫婿,左仆射的次子,秦漳。
而这车上的小娘子,显然不是贺婉。
江杳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盯着那辆马车。
车上下来个婢女,买了一对牛郎织女的面人,丢下赏钱又立马回到车上,车夫“驾”了一声,驱着马车向前驶去。
江杳杳悄悄跟在后面,看着马车走走停停,一路买了些吃食,眼看着马车越驶越快,心里一急,正要追上去,忽然被人一把拉进了旁边的小巷。
惊吓中的江杳杳还未来得及喊出声,就看到面前裴敬之对着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见是他,江杳杳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