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给你加一点点盐巴。”谯笪君吾到跟前把盐巴撒了一点到碗里,搅拌了,“这样喝起来好一些。”
市井烟火气的小常识,虞卿瞧他抱着盐罐子过来撒盐后搅拌的郑重模样,暗想这样的事儿,定然是宫里服侍他的老太监老嬷嬷教导的。
也许在那灯火辉煌的奢华宫宇中,清贫而被冷落的东宫之地,某个穿着蟒袍的小太子年少时,个子矮矮的,坐在椅子上后腿短不着地,眼巴巴看着老态龙钟的老太监把清粥白菜端上来,往上面撒盐巴
而一个太子会把身边奴仆的教导当回事,内心孤独跟信任感不言而喻。
可即便如此若还是被背叛了,那也只剩下了孤独了吧。
而且,她也基本可以猜到——他平常喝的粥里面,御膳房那边是不给放盐巴的,十分怠慢,还得他那边自己来。
而他长这么大,恐怕也一直以为盐巴都是在碗里才放。
其实多在锅里的时候就放一点的。
虞卿心思略复杂,但也未多言,问他喝不喝。
谯笪君吾觉得她此时语气特别温柔,有些不适应,小心问:“我可以?”
不记恨他偷偷吃鸡了?不会给他埋坑吧。
虞卿:“嗯。”
谯笪君吾高兴了,很快从锅里打了一碗上来,坐在边上,也往自己碗里撒了碗里搅拌,虽然干喝,但最近他们太辛苦了,喝点暖肚子清肠胃的其实也挺舒服,正好今日下了一场春时小雨,窗柩外雨打芭蕉水落竹梢的,很是空灵闲散。
这感觉竟分外好。
谯笪君吾喜滋滋喝着,喝了一半时,边上人慢吞吞来了一句。
“以后我吃什么就吃什么,没有让随从吃得比主人好的道理。”
“还有喝完烧热水,我要洗澡。”
“会洗衣服吗?”
虞卿走后,谯笪君吾低声骂骂咧咧,但轻车熟路把早已准备好的柴火放进灶下烧水,甚至连洗头皂角都给她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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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暗了,竹林间小路上照明的石灯笼已被别院的管家派奴仆照例点了,灯火恍约,几步见光,竹林间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灯笼的石面上,哒哒水声,清泉不绝。
庭院里,谯笪君吾担心虞卿的伤有反复,特地在她沐浴的房间外的檐下台阶坐着,抬头看着屋檐瓦角水滴线,光火朦胧满庭院,但他有些走神。
屋内的水声有点明显。
背对着,但他还是闭上眼,过了一会,擦着头发出来的虞卿瞧见了歪着身子靠柱子睡着的小郎君。
莫不是风寒了?还是她指使太过,给累坏了?
随手将微湿的毛巾扔在了边上,她上前,手指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大概这么一点触碰惊动了他,他惊慌之下猛然闪避。
身体整个撞上竹子,也保持了自卫的姿态。
这反应不小,却神似她当初伤势发作时不容他人接近触碰的本能。
庙堂深宫与肃杀江湖,他们的过往也许大同小异。
“你?对不住,我做噩梦了。”谯笪君吾收敛了下刚刚的戒备跟敌意,低了头,目光回避此人因为刚沐浴完而松垮的袍子。
“无妨,热水还有多?你去洗吧,再休养几天便有事做了,你也也不容有失。”
虞卿不动声色收回手,转身进屋了。
他们都没提自己的过去。
后头的谯笪君吾微讶,什么叫他也不容有失,她要他做什么?
但必然跟去大葳山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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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别院的日子比较悠闲,虞卿主要在练功养伤,而说要读书,也自得做出读书的样子,是以书房满书香乾坤,偶尔虞卿就躺在摇摇椅上看书,而谯笪君吾日常除了学着做饭洗衣等杂物,兴趣来时还会打理花草,但大多数时间也爱拿着书看。
两人在一个书房,倒是互不干扰。
不过据虞卿观察,这整个书房的书,此人估计都看过。
虽说王族藏书天下第一,但此人能有这般阅览见识,非天资不可解释。
“过目不忘?”
“算是,不过你这里的书还是有一些孤品的,我没看过,是以前买下这里的时候就让人配齐的?”
既然贵为魔教圣女,人脉跟钱财自是不缺,谯笪君吾也不意外此人在这里安生一个小窝,更不意外她也有多重身份。
香雪海,铃铛,地瓜大人,青鱼公子,虞卿一人千面,不可捉摸。
虞卿应了是,又打量他这副随从打扮,“来时你也不知我在此地有青鱼公子身份,却要我女扮男装,自己装成随从,有何道理?”
谯笪君吾说起这事,还有点难以启齿,但虞卿这人吧,你与她好好说,直来直往还好,若是遮遮掩掩,保不准其嘴里就蹦跶出什么毒舌毒语埋汰人。
但他还是想委婉点,“你太打眼了,若我跟随在边上,说是姐弟兄妹的,又不够亲昵,倒是易让人认为是夫妻,有碍你的名声。”
虞卿不置可否,她能有什么名声,怕是这小太子多少受皇族太学院的儒家圣学教化,尚有几分君子之气,不愿意跟她这魔女搭上夫妻之名。
既害羞,亦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