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符虽小,但绫枝这次绣得却极为精心,石榴花从花瓣到花蕊,一针一线,都极为细致精密。
她怀中忐忑,拿着平安符去寻陆郁。
李御倒略略有些意外,低眸,看了看小姑娘绣得极为细致的平安符。
有多用心,一目了然。
他忽然记起沈千章曾提起的一事,绫枝给苏朝朝绣了不少物件,从屏风到衾衣。
但从未绣过平安符。
苏朝朝曾刻意提起过,只不过却被绫枝拒绝。
显然,在小姑娘心中,平安符别有重量,应该是想专门绣给在意的人。
李御抚过那石榴花,唇角便如被春风掠过,衔着显然易见的笑意。
察觉到小姑娘始终在审视他,李御抬眸,看向小姑娘。
绫枝和他对视,愣了一下后,才红着脸问道:“公子……就没有想起什么?或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问得含蓄,却暗暗期待陆郁看到那小小的石榴花,能想起幼时自己曾给他送的那平安符。
听了绫枝的话,李御笑意更深,将自己的佩玉递了过去:“道谢就不必说了,这块玉是我常佩的,就当谢礼吧。”
那玉通体没有一丝瑕疵,通体五色,上刻一栩栩如生的玉蝉,周遭饰有繁复花纹,看着极为尊贵,但又有几分童趣。
绫枝忽然想起陆郁从前佩戴的玉,那玉是姑苏羊脂白玉,刻着姑苏陆家的家徽,当时郁哥哥还摘下来让她把玩过。
这玉看着比之前的那块贵重很多,但……之前那块印过她手印的家传之玉呢?
绫枝顿了顿,还是接过来,只觉得这玉触手温凉,沉甸甸的甚有分量。
如此名贵,又是随身佩戴,想来也算是定情之物了。
只是她心中却并无多少快意,也许这次见面,郁哥哥还是喜欢她的,但他并未想起丝毫的往事,就算是看到这石榴花开,也连片刻的怔忡都无。
绫枝拿着玉,茫茫然的走了回去。
心中忽然掠过一个念头,若郁哥哥此生再也想不起往事,那她要如何和他成亲呢?
若是成了亲,那他究竟是郁哥哥,还是……只是初见几次的陌生人呢?
清露一直跟着她,看绫枝送平安符后失魂落魄,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
她温声道:“姑娘,就算陆公子真的想不起往事,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已经十年,你不要把他当成陆公子,就把他当成一个陌生男子看待,若是全不相识,你还想嫁与如今的陆公子吗?”
绫枝脑海里再次掠过如今陆郁的模样。
十年前的郁哥哥眉眼清隽,气质矜贵从容。
十年后也是如此,他仍是贵重平稳的,只是五官比之前更锋利深邃,多了冷硬之感,身形也更开阔,沉沉如山岳一般——也许是在京城久了,倒多了几分难言的威慑感。
从前的郁哥哥是仲春的风,如今却如春夜重刃。
半晌,绫枝才低声道:“我不晓得。”
她是真的不晓得,自此她记事,她就知晓,陆家的小郎君是自己的未婚夫,她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注给了陆郁,家败之后,这婚事便是她心中唯一的光。
她心里容不下别的男子,也失去了评判别的男子的意识和心思。
在绫枝心中,若不将此人当成她的郁哥哥……那他是好是坏,是俊是丑,便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她为何会想和他成亲呢……
看着绫枝茫然的模样,清露终于忍不住了,轻声道:“姑娘,有句话压在我心头许久了,也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江家没落后,我身边只有你和清霜,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和自家的姊妹有什么区别呢?”绫枝轻声道:“有什么话你就说罢,你总是想我好的。”
清露便道:“奴婢也知道姑娘和公子从小便定下了亲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公子十二岁进京求学,如今定然是一对儿让所有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两人定然全无间隙。”
绫枝听到这话,神情不由得黯然下来,清露又道:“可公子打十一二岁入京,如今已过去了十年……这十年间,发生了许多许多事,别说公子,姑娘也不似从前了,其实奴婢觉得,就算是公子从未失忆过,相处起来,也定然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绫枝面色发白,紧紧握紧掌心。
她私心晓得清露说得话都对,但就是身上一阵一阵的泛寒,嗓子眼儿也酸酸涩涩的发堵。
父亲在寒冬里去了,母亲气若游丝的将她和弟弟送离姑苏,不久也去了,偌大的世间,除了小她六七岁,需要她照顾的弟弟,便没有一个能让她踏实的人,可以给她一方安稳天地。
陆郁是她风雨飘摇的一生里,唯一能停靠的岛屿。
“姑娘若是只怀着故人从未变的心思,那定然会失望,倒不如把陆公子当成一个陌生男子,两人都不再执拗于前尘往事,倒是更能相知相许呢。”
绫枝沉思着,半晌才轻声道:“你说的不错,我总想让郁哥哥丝毫不变,可我不是也在变吗?我只是想让他想起从前的事,等成了婚,我也只当两个人重新开始,不会执拗幼时之事的。”
那时的她父母在侧,无忧无